第二章 逢命(1 / 3)

行大寶心中發怵,然又不得不四下查看。果真屋外有一道豔紅自白雪地上延伸而去,當真衝眼!他從地上撿起黑刀,口裏自言自語:“···當真駭人···我這裏,怎會有他人···”持刀再度出門。

循血跡才走不到幾步,刹然間南頭猛爆出幾聲震天巨響!!“嘡!!嘡!!···”旋即一股子無形氣波崩至,隻擊得行大寶髒腑一陣陣壓搐,兩耳直如被人用指抵了膜鼓、硬插硬摁一般痛苦非常。行

大寶繼而蹲下身子,捂心口不住地呻吟。可耳中愈發難受,直欲裂血。

他長出一口氣,掙紮起身,發足狂奔!行大寶也是不知為何,無視痛苦就是欲往南頭而去,與日裏大為不同。隻見他左肘抵住心髒,手捂左耳,右手持刀護著身前。身子朝前猛摜,跌撞疾走。

不多時,便衝至午上捕魚那條河處。於時全河本早已冰凍,可往東十數丈河麵上似被炸起一大坑。一對比可見河深處暖水湧起,像有甚物於中漂浮隱現!

行大寶自是吃驚無比,立奔而去。果真隻見一男子浮躺水中,雙目緊閉,渾身焦炭也似,衣裳被焚燒幾乎不成形,略餘灰末子亂飄。更加詭異之相便是其身處水中,四肢各處竟仍有火焰亂焚。原是那焰

焚出熱氣泡子,帶著那人一並起浮不沉。

那焰處於水間飄動搖曳,十分穩定,自顧灼燒不提。

可怕者,乃是:

那譎異火焰,並非常見紅黃色,而是青色!

行大寶未見過此等水中焚火異象,不禁相當駭恐。但見那人神態痛苦猙獰,怕人得緊,一副麵目都被燒得難以看清,他已不禁起了惜憫之心。連連皺眉,搖頭不止。

他有心想幫,卻對那怪火全無辦法。苦思晌餘,仍無結果。想著先救出水來,再做打算也是好的。於是伸出黑刀延至男子身子下,使寬大刀麵猛朝上一拐。隨即那男子破水衝天飛起,朝岸下跌間,行大寶起身上跳,靠自己異力將其穩穩接住。

還未放下,就聽行大寶數聲怪叫,跳動不止。那怪火渾如跗骨之蛆,竟亦沾著行大寶衣物自行燒灼起來。行大寶害怕不迭,速速放下那人。拿黑刀照身上亂撲,還好,各處火焰被刀壓按幾下子後也就熄了。

行大寶一看用刀麵撲火頂事,也接著撲擊男子身上怪火。其時,男子周身厚雪已被灼得化成水氣,幹淨裸地都露出大塊。行大寶強撲一陣,終是把那男子身上火焰也消個幹淨。眼見那人好歹脫離險境,行大寶遂略放了心。微呼一口氣,一手扛起男子,行大寶回屋走去。他邊行邊想:不知此人可否就是方才進屋那個?···先莫管其他···放屋再說吧···

回屋後,房內血跡早被寒溫凍凝,實難再行處理。行大寶暫行不理,心中暗暗苦澀道:“若有人···此時進屋,一見血,想必···更篤定我是那災鬼物了吧。”他將男子輕放在石床,又皺眉從懷中掏出《倉書》,翻頁默念數句。

窗外雪象更加白得發亮,愈發模糊。

靜止片刻,忽又複了青蔥盛茂之夏景。外頭雜有和風鳥鳴之聲,正是真比那冷風激吼舒心多矣。

他回頭一望那男子,不由又是“嘶——”一聲驚吸口氣!方才所滅之火,如今竟又是自行不知從何處冒竄而出,觀其勢,居然有益旺之兆!

這可真真急煞了行大寶,一時實在手忙腳亂,無法可想。情急間,又抄起大刀,著男子身周一陣撲拍。此一番,撲火難度增了豈止數倍!不一會,連那石床也有了附燃趨勢。忙活一氣兒,行大寶口喘粗氣,汗流浹背,拍額搖頭!

再看地上,方凝之血因熾溫再度開融,混雜泥塵,沾染各處,濁腥難聞,真是“一團透糟”!

正不知有何計可施,苦惱間,行大寶隻得一咬牙,全身繃緊,隻用雙手,瞧準點子猛一下扒下那人全身衣褲。

“咄溜”兩聲,幾塊黑布冒著團火被緊緊攥於手,行大寶兩手聚布合攏。

抽冷子一股針紮般劇痛自手心傳遍臂膀,那炎灼之力渾如尖刀猛搠,實在是沒著沒落狂痛。行大寶強忍苦楚,立馬凝神,眼珠子直瞪得似是能飛將出來!

說來也奇,行大寶手心突湧出兩柱至冷至凍之無上寒氣,冰瀑一般強衝而來,瞅那超寒之勁猶勝此前之冰天雪地貌!眼可見兩股白色霜氣,氤氳沉下,直落地上又輕彈散而開。滿屋皆是森森涼意。

炎燒立歇,這廂又轉眼蒙霜。

行大寶一看要得,真乃是略有喜不自禁之感,再不言他。一箭步奔至跟前,一雙手直探出去,神念極度緊凝,吃奶勁也已用上。也真是見效,一霎間冷霧繚繞,怪火全無蹤跡。

然而那男子似乎也被凍了夠嗆,渾身僵硬不可屈伸。

行大寶於此時,乃是真正定下了心來。瞧那人實已真真無恙,他也放了鬆,坐地歇氣。

略歇一陣,他翻身坐起,自床尾掏出塊也不知用了幾多次的破布,蹲地清理大片血汙,有很多業已膠著於地表。無奈間,行大寶隻得又拿刀一層層刮起地皮來,也虧得是這刀奇異,鋒快無儔。一刻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時時不絕。

這一下,事事接連不斷,行大寶畢竟孩子心性,一時間也便又忘了思親之心感。這孩子性拙,然而拙童多數盡是幹事入境極深極快之人。行大寶亦是不例外。砍柴時如此、看墓時如此,如今清地,亦如是。

他未察覺,自己身後石床上男子身已有異動。旁側善聽卻反倒機敏,耳動間叫了一聲。

行大寶一扭身問:“怎的善聽?”一下聽得床上人大喝一聲,行大寶驚視之。隻看著那人已然坐起。原來天氣燥熱不比方才冰寒,從僵身複歸活軟,也不消得數刻。

那人睜了眼,一片焦黑臉龐上一雙招子(眼睛)亮得駭人。他自坐起遂一直直勾兒盯行大寶,卻不發一言,直瞧著行大寶心中發毛,怵已極矣!

行大寶自不知,床上人心中驚懼可是遠勝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