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縣丞,明日我沐休,衙門裏就有勞你們照看了,若有急事,速去報我。”
“大人請放心,我等自當盡心盡力,確保不出差錯。”
“那好,我先走了,後日再會。”
薛柏在儀門前與縣丞主薄等人告辭,出了衙門,直接往右拐去。他一身青色細布直裰,麵帶淡然淺笑,清雋俊朗,讓附近的百姓都心生讚歎和遺憾。這位新任知縣大人年少有為,風姿卓然,可惜,偏偏身有隱疾,十九好年華,卻至今尚未娶妻。
其實他們也不知道知縣大人到底……行不行,隻是,鎮上那麼多姑娘向他提親,有書香世家,有商賈大戶,有大家閨秀,有小家碧玉,他都一一拒絕了,卻從不說原因。直到有次赴宴時醉酒,知縣大人道他從小就身子骨弱,娶妻那是害了人家姑娘,縣裏便開始有了“知縣大人身有隱疾”的傳言。什麼隱疾才會害了妻子呢?看他麵色,應該沒有惡疾重病,那影響他娶妻的,恐怕隻能是……
自此,鮮少再有人主動跟知縣大人提親,那些不忍女兒受委屈的人家就不多說了,就算有不顧女兒幸福隻一門心思巴結權貴的,他們也不敢提啊!知縣大人都表示過身體“有恙”了,你還去揭人家的傷疤,那不是給雙方都找不自在嗎?更更重要的一個原因,知縣大人的兩個哥哥一聾一傻啊,一母同胞的哥仨都有病,可見薛家血脈有問題啊!
唉,可憐這副好容貌了!
薛柏緩緩而行,目光隨意掠過街道兩側的商鋪人家,悠然上了橋。
橋下,是緩緩流淌的清澈溪水。溪水兩岸,繁茂的迎春藤上遍開鵝黃色的朵朵小花,清麗動人。他的視線,從岸邊的石階移到旁邊僅容一輛馬車通行的青石小路上,一排白牆灰瓦的門戶,有座宅院的門牆頭卻爬滿了碧綠的薔薇藤蔓,一朵朵粉色的花苞傲然枝頭,隨時都可能綻放。
那便是他們的家了。
縣衙裏人來人往,出入都有人瞧著,十分不便。所以到任不久,他便派身邊的跟隨打探到這處小院,買了下來。大哥他們搬到這裏,他們住的自在,他也少了許多應酬,縣衙院裏沒有女主人,旁人就沒有理由派夫人媳婦前來拜訪了。且小院距離縣衙隻有一刻鍾的路程,平日裏他回家吃飯,晚上住在縣衙,隻有沐休前晚和當晚才回家與他們同住,這樣也少了許多閑話。
小院不大,前院因東西廂房顯得狹長,中間三間上房,他和大哥一間,二哥和二嫂一間,至於晚上四人到底是怎麼睡的,那就隻有他們自已清楚了。後院還算寬敞,裏麵原本就有幾排葡萄藤,餘下的地方留著自己種些果蔬。這邊並沒有買丫鬟婆子伺候,都是她和他們親自收拾打理,活計不多,並不累。
想著想著,人已經來到了門前。
薛鬆來開的門,薛柏回頭看了一眼前麵波光粼粼的水麵,跨了進去。
關上門,繞過影壁,就見她站在花圃前,正笑盈盈地望著這邊。
薛柏不由加快了腳步,走過去,在她身前蹲下,耳朵貼上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兒子,想爹了沒?”
葉芽看看薛鬆,無奈地對薛柏道:“大哥,三弟,這個真的是阿樹的。你們想啊,去年過來,路上咱們用了五十多天,投宿時我都是和阿樹住在一起的,到這邊郎中也說我才一個多月的身孕,真,真不是你們的。”誰都想當孩子的爹,可將來孩子不能管三個都叫爹啊。按照以前商量過的,孩子懂事了,他們自然會告訴孩子他們的關係,以後再生娃,是誰的就“過繼”到誰名下,背地裏都管她叫娘,相信孩子們會理解的。至於如何判斷娃是誰的……將來看情況再說吧。
薛柏站起身,扶著她往屋裏走,言語很是無賴:“我不管,再你沒給我生孩子之前,他就得管我叫爹。”
哪有半點知縣大人的樣子?葉芽說不過他,隨他去了。
廳堂裏飯桌早已擺好,薛鬆讓薛柏陪著葉芽,他去廚房裏幫薛樹拿飯菜。在這邊住下後,三弟忙碌,他有田地佃戶要照看,隻有二弟一直陪著她。她有孕了,自然不方便做飯,又不想買丫鬟,隻好還是二弟做。兩人過的倒是開心,她在一邊親自教二弟蒸飯炒菜,其中的親昵,他見過好幾次,真是讓人羨慕,奈何自已實在不是做飯的料,他也不好意思跟二弟搶這份美差。
美差輪不到他,刷碗的事可是他的了。
等薛鬆忙完,匆匆趕回西屋,繞過屏風,就見薛樹與薛柏一左一右坐在葉芽旁邊,一個親臉蛋,一個親脖子呢。
葉芽不敢掙紮,瞧見薛鬆進來,忙可憐兮兮地求他:“大哥,你管管他們兩個,我……。”
薛柏抬起頭,對薛樹很是不滿,“二哥,咱們說好的,平常我住在縣衙,回來這兩晚二嫂就得單獨跟我睡一床,你天天陪著二嫂,為啥非要跟我搶這兩晚啊!”又轉身看向薛鬆:“大哥,你把二哥拉過去跟你一起睡。”都已經讓二哥好幾次了,今晚他想做點什麼的。
“我不!大哥都讓我跟他一起陪媳婦睡了,三弟你忒小氣!你要是不讓我留下來,以後我就不做你的飯了!大哥,你管管三弟!”薛樹幹脆脫掉鞋,爬到大床裏頭,好像那樣旁人就拿他沒辦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