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媳婦兒,我帶你回家。”(1 / 2)

周家老太太病情惡化突然。

彌留之際回光返照,她在病榻邊見過長孫女周嘉璿後,便拒而不見任何周家男女,卻執意要見兩個不相幹的年輕人。

可惜徐百憂和賀關沒能及時接到胡院長的電話,等他們趕到周家老宅時,老太太已經與世長辭。

葬禮這天,整座儋城銀裝素裹。

鹿嶺公墓的雪尤其大,片片紛飛如鵝毛。

賀關特意從盤河趕回來,他和徐百憂卻被周家保全攔在儀式現場外,隻能遠遠憑吊逝者。

烏泱泱的送葬者中,有個年輕人格外打眼。

二十歲上下,消瘦白淨,星眸劍眉極清雋,像位陰柔的弱質少年。

似乎身份很特殊,他始終處於居中位置,周家不論男女老少,個個對他畢恭畢敬。

像小姑娘似的,一日就會哭很久的那種。

——這是不正經的賀關貼在徐百憂耳邊說的悄悄話。

後來,他們才從胡院長口中得知,這位少年是周家老太太遺囑裏指定的唯一繼承者。

他既不姓周,也不姓文,而姓路。

不知是巧合,還是另有曲折淵源。

入葬儀式結束,周嘉璿把徐百憂和賀關請講了自己車裏。

她交給賀關一個密封的牛皮紙袋,告訴他,裏麵有他想要的東西。

又交給徐百憂一個緞麵首飾盒,說是替奶奶代為轉交的小禮物。

首飾盒裏躺著一對名貴的貓眼石耳釘。

徐百憂一眼就認出,寶石來自路守紀的那柄虎頭手杖。

周家老太太用意何在,她並未深思,也沒有戴過,一直收在抽屜最深處。

而牛皮紙袋裏,則裝著一份分量更重的“禮物”。

說是禮物欠妥當,確切地講,是一份詳細的調查卷宗。

自然,與江茹玉有關。

江茹玉的父輩早年的確做壽板起家,表麵上也一直做著正經生意。

背地裏,江父卻早已與金三角的跨國販毒組織沆瀣一氣。利用棺材板和屍體藏毒運毒,做著喪盡天良的肮髒勾搭。

約莫八年前,幾次運毒不順,江父懷疑出現內鬼。為以防萬一,江父洗白了獨生女江茹玉的所有醃臢背景,將她送到中國獨立創業。

幾年間相安無事,直至前不久東窗事發。

泰國緬甸老撾三國警方聯手緝毒,順藤摸瓜揪出江父這頭“大騾子”。

江父被新加坡當地警方引渡回國,等待他的將是最嚴酷的刑罰——絞刑。

為求自保,江茹玉當然可以留在中國獨善其身,但她卻選擇冒著巨大風險回到新加坡,隻為見父親最後一麵。

離奇的是,江茹玉還沒能離開樟宜機場,就無故失蹤,至今音訊全無。

賀關和徐百憂手裏這份卷宗之所以分量重,是因為它包含有江茹玉當年被迫參與運毒的犯罪證據。

現在,他們麵臨兩個選擇——

一,把證據直接交給新加坡警方;

二,保留證據當做掣肘江茹玉的利器。

選擇權握在賀關手裏,徐百憂留他自己做決定。

一根煙後,他把卷宗鎖進了放著貓眼石耳釘的抽屜裏。

徐百憂沒有問原因,賀關也沒有提。

但她知道,他心懷慈悲,並不希望江茹玉有事。

然而,命運。

幾天之後,他們偶然在網上看到一條新聞。

泰國警方在湄公河流域打撈起一具巨人觀女屍。雙手雙腳被縛,墜滿鉛塊,生前遭受過殘忍淩虐。經調查該死者姓江,係新加坡華裔。

那一天,賀關變得格外沉默。

徐百憂深夜醒來,發現枕畔無人,在陽台找到正在抽煙的他。

腳邊散落著已經被撕成碎片的卷宗。

徐百憂靜靜從後麵抱住賀關,陪著他,守著他,至破曉天明。

有些人注定會在你的生命裏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又像斷章一樣,就那麼輕飄飄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