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公司裏的流言蜚語,蘇海心也曾有意無意的當作笑話跟紀雨說過,紀雨笑著聽完,從容的說道:“讓他們說去吧,我想來就來,他們誰也管不著,隻要你不要介意就好了。”
他倒是隨性,蘇海心沒有想到,紀雨這個外表看起來溫溫和和的人,也有他十分倔強的一麵。
蘇海心自然是順水推舟的回他:“我從來都沒有介意過,反正我們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我們隻是朋友,我的朋友很少,能跟你做朋友我真的很高興。”
“你朋友很少嗎?”紀雨以為一個會跳芭蕾舞的優秀女孩會有很多人喜歡的,就像‘晴晴’一樣,不管在舞台上還是舞台下,她總是被別人注視著,沒想到蘇海心卻不是不一樣,他有些出乎意料蘇海心說她自己朋友很少。
蘇海心告訴紀雨:“我曾經告訴過你我的身世,可能是因為父母過早的離開,再加上作為被領養孩子的生活經曆,我的性格可能有些缺陷吧,所以我的朋友少得可憐。”
蘇海心知道什麼最能夠撬開人心,打開那條連同彼此的通道,剖開自己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她在紀雨的麵前,把自己自嘲了一番。
果然紀雨告訴蘇海心:“以後你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和我說,我願意做你為數不多的朋友。”
“是好朋友嗎?”蘇海心問紀雨。
“恩,是關係很好的好朋友。”紀雨笑著點頭說道,他喜歡這樣坦白,直接的女孩。
當時,紀雨正在開車,他的方向盤一轉,對蘇海心說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蘇海心自然是樂意奉陪。
紀雨開著車,左轉右轉的,穿過一條樹木森森的林蔭道,一直開到了一座白色的高大建築物跟前,才把車子緩緩的停了下來。
這是紀雨常來的地方嗎?蘇海心暗暗猜測著。
蘇海心越接近紀雨,越是發現,紀雨和紀風這兩兄弟的截然不同,他們的世界一個是高貴,熱鬧的,一個是低調,安靜的。
紀雨告訴蘇海心,他其實是雙學位畢業生,他即是金融係的畢業生,又是藝術係的畢業生,企管係是紀雨的爸爸紀全生幫他報的。
紀雨告訴蘇海心,那一年,高中畢業的時候,他其實自己早已填報過專業了,但是他爸爸非常反對,他認為兒子自己選報的專業毫無用處,無疑是自取滅亡,那會毀了他的一生,於是就瞞著紀雨,到學校私自改了他的專業,對於這件事,紀雨絕食了好幾天,最終因為心疼媽媽而決定妥協,按照爸爸紀全生的意願進了企管係,但是中途他又瞞著爸爸紀全生,自己申報了第二專業——美術係。
紀雨說,他從小就喜歡畫畫,上大學的時候,更是沒命的畫,結果畢業的時候,他以全係最好的成績在美術係畢業,但是因為他的全副精力幾乎都放在了美術係這邊,在企管係取得的成績並不理想,差一點他就畢不了業。
說到這件事,紀雨的嘴角掛上了笑容,可是顯得有些無可奈何,他說,他和他的爸爸之間就像是玩了一場競技賽,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現在他學了爸爸要的專業,可是那張畢業證書對他來說就等同於一張廢紙,他從來都沒有用過,對外,紀雨一直都隻承認自己是美術係的畢業生。
“還有……”
紀雨表情僵了一下,最終還是欲言又止。
蘇海心知道還有什麼,還有他之前的女朋友,那個芭蕾舞女孩‘晴晴’,他的爸爸紀全生用了一切手段,費盡心思的把這女孩從紀雨的生命裏踢走,可是他卻沒有辦法把她趕出紀雨的心,沒辦法把紀雨帶到他的公司裏去,把他培養成和紀風一樣讓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和紀風一起,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紀雨告訴蘇海心,麵前高大的白色建築是他最喜歡來的美術館,這裏一年到頭,都有來自各地的藝術家來這裏舉辦個展,沒事的時候他就喜歡來這裏看看。
蘇海心往前的生命裏,可從來都沒有踏進過這種地方,以前她沒機會,沒時間,沒心情,也沒這愛好,可是現在她願意陪著紀雨一同在這裏轉轉,逛一逛他的世界。
蘇海心發覺,紀雨對於牆上那些風格各異的畫作,或是一些藝術品,好像具有天生的敏銳度,他總是能很快的與作品本身融到一個世界裏去。
從紀雨專注的眼神,蘇海心知道他是真的喜歡這裏,也是真的不喜歡皇城地產,就像紀雨說的一樣,這裏才是他的世界,一個紀全生不想了解,也不允許紀雨擁有的世界,而此時的蘇海心,為了她的世界,她願意去了解紀雨的世界。
後來,紀雨也找蘇海心去了大劇院,去觀看一個知名芭蕾舞團的演出。紀雨以為蘇海心一定會很興奮,可是他不知道,讓蘇海心興奮的是,他又到皇城地產的大樓門口無所顧忌的來接她下班了,而並不是能去看一場索然無味的芭蕾舞的演出。
可是沒有辦法,這個錯誤信息是蘇海心她自己傳達給紀雨的,也是這個錯誤信息,才把紀雨帶到她身邊來的,所以蘇海心也隻能裝作很喜歡芭蕾舞的樣子,“開心”的和紀雨一起去看演出。
老中醫的膏藥確實很管用,蘇海心的腳已經一點事都沒有了,可是蘇海心卻沒有因為傷勢好轉而覺得開心,她反而開始擔心了起來,她很害怕她的腳傷一好,紀雨就不肯再來和她見麵了。
可是紀雨卻沒有,雖然他不會再每天都來找蘇海心了,可是他還是會隔三差五的來皇城地產或是蘇海心的家裏找她。
有一次,蘇海心下班回到家的時候,紀雨也正好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她家的門口,正準備敲門。
“紀雨!”蘇海心驚訝的叫了他一聲。
紀雨回過頭來:“正好,我都沒手敲門了。”
“你怎麼會過來?”蘇海心問他。
“想找你吃飯,怕你太累了不想出去,就買了帶來了。”紀雨晃了下手裏大大小小的袋子說道。
蘇海心扭開門,請他進去。
對於蘇海心的家,紀雨之前已經來過幾次了,這裏的環境他早已熟悉的很,反正蘇海心就那麼幾件簡單的家當。
紀雨搬過來蘇海心的小木桌子,把他買來的食物滿滿擺了一桌子。
那些食物,撐死蘇海心和紀雨也吃不完,蘇海心訝異的問他:“紀雨,你很餓嗎?”
紀雨邊擺碗筷邊說:“沒有啊,怎麼了?”
“這是我們兩個要吃得嗎?這麼多!”蘇海心指著那些食物說。
紀雨這才反應過來,蘇海心是說這個,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沒說你都要吃完,你可以每樣都吃點啊!”說完他又補充道:“我可不是浪費成習的大少爺,我隻不過……恩,隻不過……”
紀雨還在考慮他要不要說的時候,蘇海心就替他說出了口:“隻不過,是看我每天吃的太過寒酸,想請我吃點好的,是嗎?”
紀雨的這點心思,怎麼逃得過蘇海心的眼睛,她知道,依照紀雨的性格,在看過了蘇海心幾次吃泡麵當晚餐的情況之後,自然是又於心不忍了,他就是這樣,老是希望這個世界處處都充滿愛,尤其是對一個和‘晴晴’一樣“熱愛”跳芭蕾舞的女孩,他願意伸出他的援助之手。
蘇海心討厭別人對她濫施同情心,可是紀家人的同情,她願意接受。
所以當紀雨被看穿之後,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的時候,蘇海心說:“什麼對不起,我很高興,有人請我吃好的。紀雨,你明天還請嗎?”
紀雨笑了,他沒想到蘇海心這麼豁達,他對蘇海心說:“恩,天天請你吃飯都可以。”紀雨這話說的倒是真的,雖然他不花他爸爸紀全生賺的錢,但是靠著他自己賣出的畫作,給蘇海心好吃好喝的,完全沒有問題。
過了一會,他又說:“對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到我家去吃飯,我媽媽她做的飯很好吃,我保證你會喜歡。”
蘇海心聽到後,不小心陷入了沉思中,她確實很想吃媽媽做的飯,可是是自己的媽媽做的飯,這一輩子她都不可能再有這個機會了。
紀雨看出了蘇海心的異樣,他還以為蘇海心是在擔心他邀請她去家裏吃飯的事情,畢竟紀家不是普通人家,家裏有太多大人物,他告訴蘇海心:“你放心,這幾天我爸出國了,他不會在家。”
蘇海心確實害怕直接麵對紀全生,現在她還記得,那天在紀夫人的生日會生,紀全生快要氣炸的樣子。當然還有紀風,他的那張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臉也不是她想看到的,而且他還點名讓她去他的辦公室,對她說過那樣不屑一顧的話,可是就算是這樣,去紀家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也是不會輕易錯過的。
不過,現在紀雨說了,紀全生不在家,那她就更要去了。
去紀家的那天晚上,蘇海心翻遍了她的小衣櫃,也沒有找到一件合適的衣服,她原本衣服就不多,不是太舊,太難看,就是太正式了,她總不能穿著皇城地產的製服去紀家吃飯吧。那到時候,恐怕紀風又要不冷不熱的虧損她一頓了,蘇海心光是想想那個畫麵,就覺得頭疼。
蘇海心想了很久,再買衣服是不可能的,現在唯一能幫她的人就隻有小樹了,她隻好去找小樹幫忙,小樹一聽說蘇海心要去紀家吃飯,還以為蘇海心和紀雨真的有了進一步的發展,終於要去見家長了,所以興奮的不得了,應下這事那叫一個痛快,好像她馬上要嫁女兒似的上心。
對於小樹來說‘二叔’組合的事,那就是自家的事,蘇海心的問題,她當然不能不理,至於小樹究竟在哪裏幫她弄來了衣服,後來蘇海心才從小樹嘴裏知道,小樹是跑回家裏當了一回賊,把自己姐姐的衣服,翻箱倒櫃的通通扒拉出來,挑了一遍,最後偷了一件她覺得很配蘇海心的衣服出來。
小樹的仗義相助,蘇海心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裏是十分感激的,也多少有點愧疚,她覺得自己能認識小樹這個朋友,是她這輩子為數不多的好事之一,但是對於現在幾乎都快一無所有的蘇海心來說,還真是無以為報,隻能期待著有一天她若能飛黃騰達,一定不會虧待了小樹。
紀雨的話沒有食言,才過了一天,他就真的專程來接了蘇海心去到他家吃飯了。
雖然蘇海心很期盼能去紀家和紀家的人一起吃飯,可是當真要去的時候,她的心裏還是覺得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
蘇海心不知道這一次紀風會拿什麼態度來對她,不知道紀夫人是不是真的就像紀雨說的那樣,沒有對她有什麼不好的看法。
紀雨的車子載著蘇海心,在一棟有舊上海味道的大別墅前停了下來,蘇海心原以為紀全生這樣的金老板,住的房子肯定是富麗堂皇的,她沒有想到,紀家的住宅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張揚,但是卻不失紀家身份,同時又兼具了一種文藝的氣息,這房子散發著一種低調奢華的味道。
紀雨看出蘇海心的詫異,笑眯眯的告訴她:“這房子是依照媽媽的意願找人專門建造的,媽媽是上海人,媽媽的娘家,家境十分殷實,當初媽媽嫁給爸爸的時候是帶著豐厚的嫁妝過門的,媽媽的嫁妝後來成了爸爸創立皇城地產的資本,所以爸爸雖然脾氣暴躁,在很多地方都很苛刻,但是從他們結婚一直到現在,對媽媽卻一直都很好。”
原來如此,蘇海心看著麵前的大別墅忍不住想,再大戶的人家也不過如此,也都是在生活之中的,受到生活中各種各樣的左右,不知道要是沒有紀夫人,紀全生會買什麼樣的房子給自己住。
蘇海心緊隨著紀雨走進了紀家的大門。
幫蘇海心拿來鞋子的年輕小姑娘,邊把鞋子遞過來,邊飛快的偷偷看了蘇海心幾眼,然後轉身向著裏麵叫了聲:“太太,二少爺回來了。”就一溜煙的跑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