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然猜到了結果,可黎流觴還是忍不住出聲詢問:“軒兒,你是不是,用那顆藥,救的楚瑜?”
黎子軒笑了笑,輕聲說:“軒兒就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二叔…”
畢竟楚瑜是楚氏的獨苗兒,他又是因為去救楚菲月而死,若他能活下來,楚菲月縱是身在地府也會覺得欣慰的。
“傻孩子!”黎流觴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一把將黎子軒擁進了懷中。
能在最後的時刻,與失散了十幾年的親叔叔重逢,黎子軒很高興。他像個孩子一樣依在黎流觴的肩頭,隻是,當他望向半空中那激戰在一起的女子身影時,終是忍不住露出一絲悵然。
黎子軒凝望著楚玉的身影,默默地在心裏與她告別。
“玉兒,想來,這一生,我們有緣相識相知,卻是無緣相守了…你說,讓我照顧好我們的女兒,等你回來…可惜,我要失言了…我恐怕,等不到你來愛我了…若是真有來生,我還要學醫,卻是不再濟世救人,隻做你口中的毒醫…你,做我的娘子,來幫我管賬,可好?”
今日的黎流觴,嚐到了此生最錐心之痛,眼睜睜地看著愛人被殺,他救之不及,隻能悔恨萬分。此刻,唯一的親人,嫡親的侄兒,十幾載不見,一朝相見,卻是親眼目睹他傷重不治而死去。
“軒兒,軒兒,啊啊!軒兒啊!”覺察到肩頭的呼吸停止,黎流觴忍不住仰天悲吼。
男人悲切厚重的吼聲,直衝雲霄,當然也驚動了糾纏在一起打鬥不休的五人。
楚玉扭頭時,恰好望見了,黎子軒架在黎流觴肩頭望向她的那張笑臉。
以楚玉的眼力,當然也看清了,男人的瞳孔已然擴散了。
猶記得,不久前,清俊的男人不由分說的從她懷中掏出藥瓶,倒出一顆盈滿暗香的藥丸來。“玉兒,我不是給你了一顆救命良藥嗎?我與你說過,縱使失了呼吸,隻要不出十二個時辰,服下此藥亦能保得一命,楚瑜沒了呼吸,你怎不及時喂他服下?”
男人,你被人稱作神醫,你說你能力有限,此藥僅得一顆,你怎麼這麼傻,就給了別人,怎麼不想著或許有朝一日,你也得靠它來活命呢?
“不行,這麼珍稀的救命良藥,我不能要!”若是時間可以倒回,她會不會拒絕到底?
“在我心中,世間萬物抵不過一個你,何況隻是一顆小小的藥丸!”那時的他,滿眼滿心滿滿的都是她。若她說,她想要他的心,隻怕,這個傻子也會當場掏出來給她吧。
“這是我趕製出來的恢複容顏的藥水,你,酌情而為吧。”為了這藥水,他日夜不休,花費了多少時間多少心血!
“等我!”那時,她其實是感動居多,才會想要給他和她一個機會吧。
“什麼?玉兒,你說什麼?”可是,這傻子竟是那麼高興,那麼激動,那麼不可置信。
“你方才不是說,等我回來幫你掛牌匾嘛,我答應你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是什麼心情?徹底地放鬆,徹底的釋然!若他不離,她定不棄!
“呃…”男人,你是個傻子,我把真心奉上,你怎麼就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呢?
“好好照顧女兒,等我…回來!”你那麼喜歡孩子,我其實在想,以後也替你生一個女兒的。
往事一幕幕,如浮光掠過楚玉的腦海。
嬌俏的女子,滿心的甜蜜,癡傻的男子,滿麵地期待。
黯然守候,癡心等待,兩情相悅後的傾情承諾,那麼多的苦,那麼多的傷,都被那麼多那麼多的愛給治愈了。
眨眼間,諾言成空,他死了!再也,等不到她去替他掛牌匾了!
這一刻,楚玉的心忽然痛得不可自抑。
“啊啊啊!子軒!”
越想越痛,越痛越想。
頃刻間,無數的麵孔,無數的心傷,無數的感動,全然瘋狂地湧入了楚玉的心間。
各色俊逸男子的模樣,一一劃過楚玉眼前。如朗月清輝的唐逸清,輕狂癡心的荀致遠,風流翩遷的慕容皓,溫和多情的黎子軒,麵冷心熱的冷睿,儒雅腹黑的楚瑜,狂妄霸道的慕容皎,陽光俊朗的薛澤昊,鐵漢柔情的皇甫元烜,甚至是那個一心為族人謀福祉的迷戈。
人,活在這個世上,何其渺小,真真如佛家所說,是來受苦受難的。
偏偏,人活著,卻是快樂多於悲傷,這是為什麼呢?
那是因為,人間,有真愛啊!
不知為何,楚玉怒然嘶吼之後,她手中的劍招,突然就變了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