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劫後喜逢君 共吐平生隱痛 舟中成敵國 驚回弱女餘生(5)(1 / 3)

淑華見她變臉變色,料有原因,隨口答應了幾句。秋棠便把小桌放向床邊,一麵勸吃,先把壺中的酒偷偷潑向窗外,再把冷茶倒上一些,假意勸飲,未後裝取東西,跑往前麵走了一趟回來,才低聲說道:“這老鬼真不是東西,方才拿刀嚇我,又給我一錠銀子,大意是肥水不落外人田,他父子已不再回家鄉,知道主母有錢,本意隻想挾製主母把所有錢財一齊獻上。不料小畜生看上主母美貌,意想亂倫,改為人財兩得的主意。因被常升看破陰謀,已被小畜生暗命船家推入江心。我如聽話,幫他謀害主母,用酒灌醉,老王壩是他們賊窩,彼時已然醉臥,便由小畜生親自下手強好。他隻叫我多灌幾杯,並說主母酒量甚好,船一靠岸如未吃醉,必要我命,並未提起酒有毛病。我看小畜生遞酒時搖了好幾下,眉開眼笑,好些可疑,也許裏麵放有東西,方才往外倒酒,恐被他們看破,借拿東西往前艙。小畜生問我酒吃多少,我說主母量大,今日心煩有病,無心吃酒,我正勸呢,包給灌醉。他也沒有話說。這時全船強盜隻有一人搖櫓,下餘全都換上新衣,坐在一起大吃大喝,說的盡是害人的話,高興非常。他那酒已被倒去,不吃一點恐怕疑心,好在我們還有兩瓶大曲,主母先吃幾杯,一唄!壯膽,二則免他生疑。等船靠岸,如有救星更好,如真形勢危急,先拿假話把小畜生穩住,再去投水。我雖年小,由去年春天起便隨小相公學些拳腳,又常往尼姑庵去和小師父們討教,還有一點力氣,打架不行,冷不防和小畜生拚命,勒住他的頭頸把他掐死,或是拖他一同跳水,必能辦到。老鬼四個兒子,倒有三個短命,隻剩這個斜眼的小畜生還在造孽。好歹也叫他父子遭點報應,拚舍一命為主報仇,報答主母從小愛我的恩義,做鬼也是心甘。”

淑華見她詞色悲壯,語聲雖低,恐被後艄賊黨聽見,忙囑:“噤聲。”

秋棠悄答。

“後艄還隔丈許遠近,不是靠近決聽不見,有一小洞,已被我用鏡子擋住,如今賊黨把我主仆當作囊中之物,可以隨意擺布,絲毫不在心上,不會來此偷聽。主母卻要順著我說,吃個酒足飯飽,不管尋死拚命才有膽子,就死也做一個飽鬼。聽天由命,急它做什?”

淑華本來愁急,聞言心想既然豁出一命,有什害怕?也跟著飲食說笑起來。

事有湊巧,狗子自從一見淑華便神魂顛倒,力言:“不是嫡親姑母,有什相幹?非此不可,否則便不想活。”

玉堃隻此一子,愛如性命,勸說不聽,好在同船盜黨均是多年心腹,平日行為又盡是神人共憤,喪心病狂,同一敗類,不怕丟人,心想以前數年專在長江川湘一帶作這水上生涯,近年風聲越緊,去冬回家,又把家中產業,連前隔年侵占淑華母親的百十畝肥田一齊賣掉,父子二人帶了新納愛妾,逃往老王壩賊巢居住。當地山高水急,形勢險惡,荒僻無人,卻有著不少肥沃土地,以前原是賊黨存藏運散之地,照例在川湘一帶劫了商客,運往賊巢放上一半年,重行搭配,再由老賊父子裝著經商,去往四川各州府縣銷售,換來銀錢,再辦川中貨物,溯江而下,回往江南販賣,有時也在川江中殺人越貨,行事卻極謹細,這次偶然聽人說起淑華居孀,隱居小三峽,擁有不少遺產,滿門孤弱,容易下手。狗子更看上淑華美貌,如非老賊作事幹淨小心,已早下手強奸,日間小賊把常升推入江心已受埋怨,說是萬一不死,被人救起便是後患。小賊在席上聽老賊重提前事,心中不快,頂撞了幾句,聞得後艙主仆二人似在對飲說笑,心癢難搔,偷偷掩來,想看淑華酒醉也未,正趕秋棠勸主人飲食,並誇自己如何好法,才未生疑,正想再聽下去,玉堃又在前麵呼喚。

狗子知道乃父平日笑裏藏刀,非到時機驟然發難,事前不肯現出絲毫形跡,日前又曾約定,非到老王壩老巢不許稍露口風,以防激出變故,人財兩失,話甚有理不敢不聽,停得一停,老賊又在呼喚,氣得咬牙切齒,暗中咒罵了幾句,方始歸座。秋棠靈巧,和淑華問答本是假話,一聽老賊呼喚,探頭一看,狗子剛往回走,忙告淑華:“狗子在外偷聽,剛被老賊喊走,說話務要留意,再待一會,船到老王壩,便裝酒醉怕熱,去往船頭吹風,狗於必要跟出。無事便罷,稍見不妙,主母投水,我和小畜生拚命,免得被他按在房裏,死活都難。”

淑華已然吃飽,酒也吃了兩分,素來上臉,玉頰紅暈,越顯嬌豔,膽也壯了不少,聞言忽被提醒,暗忖:“賊黨人多,我一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隻被堵在房中,插翅難飛,看起來,投水尋死並不容易,如裝酒醉吹吹風,老賊父子必定疑心,就放自己出走,投水時難免被抓住,如何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