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頂一看,才知這兩野人凶惡異常,真無人性,此時正在穀口一帶遙望,想是見我未來赴約,男的怒發如狂,竟將穀外小樹拔起兩根亂跳亂打,山石好些被他打得粉碎,如非白猩子指路繞回,差一點被他看破。正想回來和哥哥商量,稟知父母與倚太師伯,除此惡人,中途忽遇簡太師伯。他竟知道,聽我一說前事,再三勸我忍耐一時,並不令對你說。看那意思,並非縱容惡人。簡大師伯屢經爹娘請求同隱寒萼穀,俱都不肯,卻在那樣荒涼的危崖上麵搭篷居住,也似為此,別時還對大黃誇獎了幾句;我才隱忍至今,也不曾再尋他們。日前無心相遇,我還以為這廝必已生疑,還要問我何故不往赴約;他竟一字不提,男的雖是眼蘊凶光,表麵仍和往日一樣,看不出來。分手之後,女的忽然反身追來,說他哥哥以前許多失禮,近已改過,請我不要見怪,並說她實在愛我不過,可惜道路不同,無法親近,如肯去她洞中,和以前一樣來往,求之不得,否則也望我能當時出來,約一地方與之相見。我對他們心中厭恨,也未多說,隨便敷衍了幾句便走回來,看她神氣似頗失望。我因他兄妹蠻野醜惡,娘又時常告誡,說我兄妹年幼無知,人心險詐,表麵上看不出來,不知根底的人不許來往。相識一年多,以前雖和她還談得來,也常在一起同遊,從未邀她來家,她也始終是在穀後和往簡大師伯所住茅篷那條路上走動,隻沒有見她到茅篷前麵去過,寒萼穀左近,更仿佛有什界限一樣,離穀裏許定必告辭回去。去年中秋出遊路遇,她兄不在,當夜花月清幽,夜景極好。到了半夜,她送我回來,行離穀口樹林不遠,我不好意思,又正談得投機,心想,當夜隻她一個,她兄未來,此女雖醜,說話好聽,舉動也不大野,正打算約她進來吃點瓜果和井家姊姊送來的精細糕餅,還未開口,她原和我一起且談且行,無意中走來,忽似有什警覺,當時停住,匆匆馳去。我看出有點奇怪,回到穀中,走往崖上遙望,見她不時回顧,停步尋思,走並不快,好似戀戀不舍神氣,似這樣走出一段,方始悲嘯了一聲,轉身飛馳而去,跟著便見大黃由她來路馳回。我問大黃,才知此女中途遙望穀口,還曾落淚歎氣;好生不解。過了兩日,問她前夜有何急事,中途何事傷心?此女麵色立變,呆了一呆方說:“另有心事,請你不要多疑。”
說時乃兄在旁訓練猛獸,我問的話不曾聽見。此女目注乃兄,語聲甚低,仿佛怕人聽去。我料必有難言之隱,也未再問。我已發現他們不是好人,如何還肯向他們賠話?休看大黃性猛喜歡惹事,但它曾在青城派紀異師叔門下兩年,甚是靈慧,我們和它處久,雖能聞聲知意,到底不能全通獸語,有許多話它說不出來。方才聞得獸吼與簡太師伯嘯聲,我也料它背我生事,繼一想,它每次惹事都有原因。你方才曾說有一厲害女賊與這兩兄妹關係甚深,穀口左近向無那些惡禽猛獸蹤跡,吼聲甚近必有原因。這兩野人形蹤可疑,莫要已與賊黨勾結,出什花樣吧?
珊兒忙插口道:“我從小老虎養大,常和野獸一起,頗通獸語,來時先聽怒吼就在附近,像是那條和我作對的大犀牛。剛聽出那東西是吃了大虧,大黃忽由林中趕去。吼聲在前,大黃後去,決不是它闖的禍。”
懷方見妹子隻說不去,笑說:“這兩兄妹的來曆,方才我也聽人說了一點。簡太師伯容他在此必有深意。他對簡太師伯也極恭謹,從不敢抗。你要不願見他們,我去也好。現在此地不能離人,休說仇敵尋來,便這幾位新來的遠客,也須有人接待。赫連兄妹此時也許回去,我隻等他走開再見簡太師伯,也是一樣。他老人家最看重你,你去比我好些罷了。”
良珠笑道:“以前我還是個小孩,說話天真,想到就問。他老人家見我年幼無知,沒有見怪。哥哥因他年輩比爹娘還尊,見時格外恭敬,不敢隨便,其實都是一樣。哥哥此去,能將他老人家請來才好呢。”
懷方剛點頭要走,忽聽對屋沈煌高呼:“大叔快來!我師父來了。”
雙方原是各論各,司徒兄妹因沈煌年紀雖輕,算起師門淵源,比自己還長一輩,不肯以尊長自居。沈煌卻因對方劍俠異人,又是周文麟的好友,說什麼也不肯改口。司徒兄妹拿他無法,互相亂喊。後來簡冰如說:“沈煌雖是我的門下,真論起來,連徒孫都不夠。文麟是他恩師、義父,休說要他長一輩,便是平輩也必不肯。你們相見在前,他年紀小,還是照著文麟稱呼,讓他小一輩,不必再論師門輩份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