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顏兮現在看他，就一定會發現，男人那紅著的耳根。
顏兮沒說話，眼眶發熱。
哪怕這麼多年，她依舊記得清晰。
那年，她八歲，隻身一人在美國，在那裏，她活的連乞丐都不如。
她聽不懂他們的話，也沒人願意幫她。餓急了，就去撿他們吃剩的飯，去垃圾桶裏翻東西吃。
翻到吃剩的麵包，包子……但凡好一點的都會被人搶去。她不是沒反抗過，但她打不過他們。
那天下著雪，她縮成一團，又冷又餓，意識逐漸模糊。她想，要死了嗎？真好。
她閉上眼，連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眼都不想看。
她很小就知道，這個世界不公平。
有人拚死拚活，隻能過日子；有些人什麼都不做，反而如魚得水；有人生來尊貴，被人捧著；有人生在塵埃，被人踐踏。
你瞧，多麼不公平。
可現在她累了，不想瞧了。
——
當她再睜開眼的時候，周圍一片白。
她死了嗎？
“你醒了。”
少年看著她，“有什麼不舒服嗎？”
她最先注意到少年眼角的那顆淚痣，極淡，很容易讓人忽略，隨後視線往下。
他可真好看，她想。
少年看上去十歲左右，那張臉雖然沒長開，但依稀能見雛形。
她搖搖頭。
不知是該開心還是傷心。
“少爺。”門外有人喊。
“我該走了。”少年淡淡開口，“你爸爸媽媽呢？”
她搖頭，沒說話。
少年皺了皺眉。
門外又催了一聲。
“我找人陪著你，醫藥費交過了，你先在這住下。”
臨走時，少年在口袋裏掏了掏，拉著她的手，把東西遞給她。
她低頭看，折的整齊的紙，上麵印著東西，她認得，這是錢。
眼前，少年朝她伸手，掌心上有一顆糖，“吃顆糖，就不苦了。”
她接過，攢在手心裏。
後來，她躲過少年派來的人。
後來，錢被搶走了，那顆糖卻被她死死抓著。
她沒舍得吃，直到糖化了，不能放了。她才小心翼翼地展開糖紙。
上麵有字，她不認得。
甜甜的，是她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的甜。
糖紙上沾了些，她弄幹淨，折疊好，放到她身上唯一一個完好無損的口袋裏。
她八歲那年，知道了世界上還有溫柔和善意，是對她的。
顏兮剝開糖紙，把糖放到嘴裏，甜膩的滋味在嘴裏化開。
“很甜。”顏兮衝著盛譽笑。
“那就好。”男人鬆口氣，注意到顏兮眼中的淚光，一愣，眼裏有些慌亂。
他伸手把眼角的淚抹去，佯裝開玩笑，“這麼感動啊。”
聲音不正經起來。
顏兮嗯一聲，輕聲道:“感動。”
“沒人會花心思哄我。”聲音很輕，到最後就聽不見了。
顏兮忽然不想放手了，她不想讓月亮一直掛在星空，她想將月亮攬入懷中。
她不信有神明，如果真有，那這麼多年會讓她覺得像個笑話。
可這一刻，她祈求這世間真的有神明，來滿足她的貪求。
盛譽舔下後槽牙，“怎麼這麼乖啊。”
顏兮看他，盛譽凶巴巴的，“以後不許躲著老子，聽到沒有。”
顏兮眨巴眨巴眼，乖乖點頭，聲音很軟，“不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