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謝玉趴在案前咳嗽,好半晌,遲鈍的緩過一口氣,一側頭,早上霍寒喂進去的粥又吐了一地。
胃裏的酸水連帶著惡心一起翻上來,他撐著桌邊的手不住顫抖,差點栽下來的時候,一下子落進了霍寒懷裏。
眼角咳的有些紅了,為避免被發現,謝玉幹脆一軟身子,靠在霍寒身上:“寒哥哥……”
下一刻,整個人被打橫抱起來:“哥哥什麼哥哥?叫什麼都沒用!”
近來春雨連綿,京郊的一間肉鋪出售病豬肉,進而,在全城範圍內引發了瘟疫。
然後,不知是哪個混賬東西出宮采買時染上了,害的整個皇宮戒嚴,他的玉兒也生了病。
可已經這樣了,謝玉還要守著那點破奏折,日日查看:“有什麼好看的?”
霍寒埋怨著,將他擱在榻上,又是為他擦嘴,又是教訓他:“早上剛喂下去一點飯,全吐幹淨了。”
他的聲音不大,眼睛卻是在對上謝玉的一瞬,不受控製的發了紅:“你又不好好聽話。”
“聽話……”謝玉拽霍寒的手,喃喃著往他懷裏靠:“有聽話的,最聽你的話。”
“隻是……咳咳,有些事情必須要處理,寒郎……寒郎……”他生病了,又吐了一地很難受,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別同我生氣,我難受……”
然後,那眼角的一滴淚還沒落下來,霍寒又不忍心了。
“你這身子……”他慢慢歎出一口氣,又抱緊他的珍寶,道:“山上的桃花還沒敗,這幾日別批奏折了,寒郎帶你去去山寺住一段。”
“那裏的空氣清淨,我為你抄經,祈福,好不好?”
謝玉的眼眸漸漸下垂,他怕霍寒生氣,但奏折又不能不管,於是思索片刻,終於是將盛華(逍遙王兒子)找了過來,讓他學著去做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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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跟霍寒出來過了。
山上的空氣好,謝玉的病也跟著輕了些,於是挑了一日起身,去看山寺的桃花。
可……快五月了。
步入桃林,山寺的桃花都敗光了。
謝玉撿起幾枚花瓣,正有些惋惜,忽聽一句:“小美人兒~”
他慌張抬眼,被風吹的又咳嗽了兩聲。
入目,卻是一個……很好看很好看的人。
那人半靠在樹上,穿了一身白衣,纖長的白發被他在身後以一條紅絲束起來,眉目鋒利,卻又不失美感。
那一雙眼睛晶晶亮,勝過天地萬物。
最最特別的是,他的眼睛是藍色,藍色?
這不是正常人眼睛的顏色。
謝玉仰頭,戒備的握緊了手:“你是……”
“想看桃花開嗎?”那人也不答他的問題,就這麼靠著樹,問他:想看桃花開嗎?
想嗎……
謝玉慢慢往後退了一步,說:“桃花敗了。”
謝玉一直都是那麼清醒,以這一副殘破身子,與世界相抗。
即便被霍寒養的好了些,一染瘟疫,還是跟要死了一樣。
今早上,原是他吃不下飯,不想讓寒郎憂心,才匆匆來這裏的……
然後,他就看見,那樹梢上的藍眼睛男人指尖盈了一點微光,點在身側的桃樹上。
緊接著,滿園桃花爭相盛開,光禿禿的桃林一下子像是染了粉色,萬事萬物,盎然生機,花瓣落下,都泛著不明顯的光澤。
而且,很神奇的是,那花瓣落在自己身上,竟是能增添一點一滴的力量。
瘟疫帶來的不適感逐漸消散,謝玉發現,自己肩頭的白發竟是也變成了黑色。
是以前的顏色!
霍寒每次看見他的白發都會自責,難過,但是,又不讓他染發,說對身子不好……
現在卻……
謝玉終於於原地站定,仰望著樹上的男子,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