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打開房門,站在門外的正是林伯深,不過袁肅發現對方的臉色竟是一副疑慮重重。
“仁卿,你臉色怎麼這麼難堪,發生什麼事了?”他一邊閃身讓林伯深進來,一邊奇怪的問道,同時還在心裏思索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剛才二營施管帶來找我了,他說讓立刻去後勤處領一匹馬,然後隨他一起去城北參加今晚的大會。”林伯深語氣無力的說道。
袁肅不由的皺了皺眉頭,今天早晨林伯深還是一副亢奮激動的狀態,怎麼一轉眼的時間突然變的如此心事重重、頗顯憂慮?他想開口說些話,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畢竟林伯深的一番話隻說到一半,自己隻好平靜的看著對方。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林伯深鼓起一股底氣沉重的說道:“我得到施管帶的通知後,說要叫上你同去,不過……不過施管帶突然強調說,今晚不要叫你去,他說白會長和胡幹事那邊根本沒把你算在其內。”
聽到這裏,袁肅的表情多了幾分凝重,不得不說這件事還真讓他感到意外,鬧革命這麼大的事情,既然要以七十九標為主力,那自然應該盡可能的團結所有人,豈能因為之前的介懷而任意排擠?再說,灤州兵諫時投機觀望的軍官多得去了,就連標統嶽兆麟就是典型,難不成白雅雨、胡鄂公連嶽兆麟都不算在其內?
事前謀劃起義時弄得七十九標人人盡知,眼看就要定大局之際又開始排擠人,這些天真的革命黨還真不怕這些被排擠的人去告密嗎?
不過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他忽然又覺得這一切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白雅雨、胡鄂公這些人以為武昌起義的影響足以掀起全國性的革命浪潮,所以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行事,而這必然是此次起義失敗的關鍵原因之一。正好他也不想摻和這件事,革命黨人如此冷待自己,索性就順理成章的置身事外。
林伯深見袁肅沉默不語,以為對方心中有所芥蒂,於是連忙說道:“梓鏡,這件事我也覺得很唐突,真不知道白會長他們是怎麼想的。你向來都很有見地,必然能為起義提出更有建設性的意見。唉,我已經向施管帶說了好多遍,可是他們……唉……”
袁肅微微笑了笑,坦然的說道:“仁卿,你不必多說了,其實你我都明白這些道理,畢竟一個圈子有一個圈子的人,我自始至終都選擇保守,他們當然不會拿我當自己人來看。不過無妨,反正我有傷在身,行動環節也幫不上什麼忙。”
林伯深猶豫了一下,歎息的說道:“這樣吧,晚上開會的時候我再親自向胡幹事說一說,好在你也不是什麼頑固之人,此次義舉是為了救中國,你我都應盡一份心力。”
袁肅緩緩吸了一口氣,忽然換上一副鄭重的神態說道:“仁卿,你大可不必如此。在你麵前我也不說虛話,正如我之前多次跟你說過的那樣,我並非不支持救國之道,隻是對於此次起義行動甚為顧慮,從籌備到聯絡再到著手準備,其中有太多破綻,實在讓人不放心。革命是壯舉,但絕非是草率行事,我同時也希望仁卿你要慎重考慮。”
若是換做其他人,林伯深隻會認為這是貪生怕死的托辭,但是他之前與袁肅就這些問題交談了許多,甚至早在灤州兵諫之前就有過諸多探討。他早就從懷疑的態度轉變為了信任,認為袁肅並不是貪生怕死,而是深謀遠慮。
隻是就算如此,他仍然不會輕易放過眼前的這次機會,因為自己堅信自古沒有不流血的革命,隻要能為救國盡一份力,哪怕犧牲性命也在所不辭。
“梓鏡,你毋須再多勸,你的心意我明白,而我的心意你也應該清楚。”林伯深擲地有聲的說道,他雙眼閃爍著堅定不移的神光。
“唉……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萬事小心,切莫拿生命開玩笑,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必計較一次的失利。”袁肅語重心長的說道,他的語氣十分誠懇,自己是真心不希望林伯深有任何閃失。
“嗬嗬,我會記得你的話的。”林伯深笑著點了點頭應道。
“那就先這樣,既然你還要去參加會議,毋須理會我了。不管起義的行動算不算我一份,我都順其自然好了。”袁肅拍了拍林伯深的肩膀,泰然自若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