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跪在地上的士兵回答道:“何大人隻說是要緊事,並無多說其他?”
王懷慶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依然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之態,說道:“去請何大人到司令處會堂相見。”
“是。”
隨後王懷慶又轉向那些下屬,叮囑幾句道:“你們這幾天就把新軍服的事處理好,正月過完後我要看到咱們巡防營上上下下都是一派新氣象,明白嗎?”
眾人軍官應諾,繼而很識趣的告辭退下。
那三名捧著王懷慶嶄新禮服、禮帽的士兵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套新裝。
王懷慶看了一眼,有幾分不耐煩的罷了罷手,說道:“先退下,把禮服送到我府上去。”
待到眾人全部都退去之後,王懷慶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這才邁步向會堂走去。
來到會堂,何克平早已被帶到這裏,正坐在會堂角落一處茶幾一旁,在看到王懷慶從正門而入時,他連忙起身迎上去行禮。何克平如今已過不惑之年,盡管現如今他在昌黎縣是“擁護共和”的名人,可一身行頭一如既往,甚至腦袋後麵的辮子都跟王懷慶一樣沒有剪掉。
王懷慶招呼何克平落座,又命聽差重新上茶,等茶水點心停擺妥當之後,他才屏退了閑雜人等。好整以暇的先飲了一口熱茶,他帶著深意的笑容向何克平問道:“何大人今日來營中見我,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何克平滿臉堆笑著說道:“若非重要之事,在下又豈敢叨擾王大人呢。這幾天在下與一眾屬官徹夜商擬,總算定下了萬全之策,今後稅政之事的文牘案件一應準備齊全,上麵就算查下來咱們這邊也會有據可依。”
王懷慶立刻揚起了眉毛,追問道:“當真萬全?”
何克平笑嗬嗬的說道:“難不成在下還敢跟王大人開玩笑不成?要知道這件事前前後後都是在下經手,若上麵追查下來,在下同樣難逃其咎呢。不過今日前來,在下還是要敬告王大人一些細微之事,一來對大家都好,二來也能把一些事說清楚。”
既然不是什麼值得擔心的事情,王懷慶整個人自然放輕鬆了下來,他笑著說道:“甚好,甚好,我這個人最喜歡打開天窗說亮話,何大人有話但管直說就好。”
何克平於是不慌不忙的說道:“王大人您是明白人,我等縣府為了應付稅政之事,上上下下都需要打點照應,如今雖然辦成了這件事,可日後保不定會不會遇到什麼麻煩事,到時候依然還是要派人去上麵走動走動才是。”
以王懷慶的老道,他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何克平的意思,不過卻裝出一副沉思之態,一時半會沒有開口應答。
何克平深知王懷慶這隻老狐狸貪婪成性,隻要是能裝進口袋的東西向來是不會含糊,略作停頓之後,他接著又說道:“咱們昌黎縣的稅政雖是有些條款可做,但畢竟還是要拿出一部分交到上麵去,這一方麵打點,一方麵交公,縣裏剩下的實在不多。所以……”
王懷慶的臉色漸漸嚴肅起來,不疾不徐的打斷道:“何大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何克平見王懷慶變臉,心裏暗暗罵了一句:他奶奶的,姓王的還真是一天都不手軟。不過不管怎麼說,他也隻能把不滿的情緒藏在心裏,臉上保持笑容的說道:“在下並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希望能與王大人您約定好,今後縣府和巡防營就一直遵照四六來分這個規矩,這樣在下好交差,王大人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一聽何克平不找自己重新議定稅收瓜分,王懷慶臉色立刻又舒展開來,欣然說道:“何大人這是哪裏的話,難道是怕我王懷慶出爾反爾嗎?何大人放心,咱們大丈夫說一不二,今日就這麼約定下來,日後絕不再變。”
何克平這次前來會見王懷慶,確實希望能夠重新商議分紅的比例,畢竟自己還要向縣裏的官紳做一個交代。一旦給王懷慶的過多,官僚們要想多賺一些就必須加征課稅,而一旦加征課稅又會為難大士紳、大地主們,雖然有王懷慶在後麵撐腰,可畢竟這些人不好得罪。
他在昌黎縣任上這麼多年,自然是了解王懷慶的為人,所以在見麵之前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兩套說辭。如果王懷慶不肯讓步,那就隻能退而求其次,希望從今往後就按照四六分成這個“鐵律”來辦事,省的王懷慶哪天貪性大發又會索要更多。
得到王懷慶的承諾之後,何克平勉強的笑道:“眾所周知王大人一諾千金,今日與王大人約而論定,在下自是能夠大大安下心來了。”
王懷慶豪爽的大笑道:“哈哈,哪裏哪裏,今後何大人隻管放心就是。此外若何大人遇到什麼麻煩事,大可來找我,隻要我能擺平的事情,決然不會讓何大人操心。”
何克平連連點頭應道:“在下先多謝王大人了。哦,對了,除了這件事之外,在下今日還有另外一事要稟於王大人。”
王懷慶問道:“哦?什麼事?”
何克平下意識的斟酌了一陣,然後才說道:“是這樣的,在下的外甥一直在經營東直隸的糧食生意,昨天他送了一批糧食去灤州,碰巧遇到了以前故裏的一位舊友,而這舊友眼下正在七十九標當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