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潘矩楹帶著總鎮部分軍官乘坐火車離開唐山的第二天下午,一封從唐山寄出來的郵件突如其來的送到了灤州七十九標標部大院。
如今標部大院顯得空曠了不少,該打包、該整理的物件大多已經準備妥當,眼下全部堆積在北營區的庫房裏,就等著明天下午送到火車站裝進車皮裏去。
正因為遷營的事情,這幾日駐紮在標部這裏的第三營士兵們一個個愈發消極,既然已經決定要撤走,什麼防務、什麼職責、什麼值勤都是屁話,這些正經事還是等回到關外再另行安排好了。以至於郵差送來信件時,前後拖延了好幾個鍾頭才送到參謀處。
信件上麵沒有寫明收信人,隻寫的是“參謀處收”。
送到西營房時,幾名軍官都不知道該由誰來拆看,隻好等陳文年過來後才交了上去。
陳文年拆開信封看了一遍信函內容,臉色頓時大變,趕緊喊道:“去,快去把袁參謀找過來,快去快去!”
片刻過後,袁肅從後麵的營房趕了過來,還沒進門陳文年便快步迎了上來,把手裏的信函塞到袁肅手裏,並說道:“你先看看,這是潘大人的副官閻巍山寫的私信。”
袁肅聽到寫信人的名字,不由擰起了眉頭問道:“閻副官寫的私信?閻副官前天不是跟潘大人回關外了嗎?”
陳文年指著信封的封皮說道:“信函的落款日期是前天,但是郵局等級的日期是昨天,很顯然是閻巍山故意這麼安排的。”
袁肅心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沒有再多說話,快速的閱了一遍信函內容。
這封信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告知總鎮已經收到“七十九標代理標統張建功的檢舉”,因為總鎮事務繁忙,這件事暫時無法徹查,一切要等總鎮返回關外安頓罷了後再另行處理。同時還鄭重其事的提到,此事在三天前上報到北京鐵獅子胡同外務府衙門,這封信僅做通知。
看完信函後,他頓時感到心頭一涼,自己最不希望的就是這件事鬧到袁世凱那裏,潘矩楹倒好,一下子就直接捅了過去,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梓鏡,現在怎麼辦?真沒想到張建功這廝竟卑鄙到如此地步,表麵上什麼都不說,背地裏陰著使壞事,哼,真是可恨至極。”陳文年忍不住痛斥道。
袁肅現在明白了上次商量行程計劃時張建功為什麼沒有反對,但是卻不明白張建功究竟是什麼心態,難不成這小子真希望自己和陳文年留在標部跟其處處作對?縱然張建功沒什麼文化,可也不至於蠢到這種程度。
先冷靜了一下頭腦,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手裏的這封信函上。
閻景峰為什麼要寫這封信?又為什麼要拖延幾天才發過來?
其實隻要仔細思考一下,事情並不是那麼難理解。既然寫了這封信,而且在信的末尾還特意提到“僅做通知”,顯而易見目的就是要讓袁肅這邊有一個了解,以便先一步做好應對的準備。之所以拖延幾天,則可以理解這件事沒有疏通的餘地,該上報的還是要上報,該處理的還是要處理。
簡而言之,潘矩楹既不想得罪人,也不想承擔包庇縱容的責任!
由此可見,哪怕總鎮那邊把這件事捅上去了,可好歹也摸清楚了潘矩楹的態度。擺在眼前最重要的問題隻剩下袁世凱這一環節,隻要能把這位“叔父大總統”應付過去,接下來的所有事情都能順利的解決。
“既然張建功已經撕破臉了,我們一不做二不休,今天就跟張建功攤牌。讓他明天老老實實的滾蛋,要不然咱們就不必再對他客氣了。”考慮到這裏,袁肅果斷的做出了決定。
“可問題的關鍵不在張建功這裏,這廝隻不過是一個小角色,他難不成還敢帶兵扣住我們嗎?現在總鎮把事情上報到了京城,這事眼看要鬧大了,萬一上麵追責下來,我們又當如何應對?”陳文年認真的問道。
“陳大人不必太過擔心,早之前我們不是已經預料到會發生今天這樣的狀況,應對之法當然是有的。我現在就去找一趟王大人,把灤州官僚士紳們的請願信拿過來,加急先發到保定總督府去。這事就算是直接上報到我叔父那裏,我叔父必然也會先責令直隸總督來處理,隻要應付好總督府,這事就算解決了一半。”袁肅不疾不徐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