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日這天中午,臨榆縣縣政府先接到了七、八起緊急通報,告知幾個村莊發生嚴重的暴動,已經證實有“多人”在暴動中喪生。吳立可正在猶豫是不是要上報到鎮守使署衙時,鎮守使署衙反倒先一步派人來下令,要求臨榆縣縣政府立刻采取鎮壓難民的措施。
吳立可從來者口中一打聽才知道,昨天傍晚和今天早上時,已經有不下二十次的上報,有兩支超過三千人的難民隊伍,已經迂回到臨榆縣東北河口鎮和北邊的水頭鎮。僅僅兩天不到的時間,這兩個鎮子全部被難民占領,鎮政府的官倉遭到哄搶,許多大戶人家遭到搶殺,情況十分危急。
河口鎮和水頭鎮是兩個緊挨在一起的鎮子,雖然不大,但距離縣城的郊區隻有二十裏不到的距離。之前山海關巡防營有在附近駐兵,難民不敢輕易繞道進來,可是幾天前吳承祿把駐軍全部調進城內,因而整個片區失去了防禦,這才招致難民蜂湧而來。
看過吳承祿發來的公文之後,吳立可哭笑不得,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居然還指望縣政府派人去鎮壓,縣政府的警衛全加起來還不足一百五十人,槍械武器合計也沒辦法全員配備。他又是焦急又是埋怨,難民都湧到城下了,若是繼續失控下去,隻怕臨榆縣危在旦夕。隻怪吳承祿做事一點分寸都沒有,把所有兵力全調進城內,就算要對付袁肅又何須這麼多人馬?
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好一邊派人去安撫河口鎮、水頭鎮的難民,一邊又發布命令組織城中的壯丁,前往北邊城牆附近加強警戒。不過這些都不是容易辦成的事情,派人去安撫難民也得有人願意去,招募壯丁也不是一張通告就能立刻見效。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難民腦袋發熱很快就會向縣城撲來,到那個時候可算是真完了。
為此,他不得不派人去鎮守使署衙,請求吳承祿調派士兵加強城郭的防備,就算不派人去駐守也要做好應急準備。
對於吳承祿來說,這幾天在調查趙方毓的事情上好不容易有了進展,通過偵查趙方毓的隨員和縣政府招待所的侍從,總算是找到了一些可以繼續深究下去的線索。
從趙方毓的隨員口中得知,趙方毓是去過總司令行營之後便再也沒回來,盡管有兩個隨員說回來後又離開了,可其他人都沒見過;而從招待所的侍從口中又探知,趙方毓“失蹤”那天晚上,賑災總司令行營的人似乎有來過招待所,但具體是什麼人,又是做什麼卻不知道。
這兩條線索都指向袁肅,隻要稍微耍點手段很快就能撥雲見霧。
可還沒來得及高興,難民的問題一下子又讓吳承祿頭疼起來。賑災糧食一如既往的再派發,沒餓著誰也沒缺斤少兩,這些刁民怎麼就鬧起事來了!
難民的事終歸不是小事,眼下中央政府盯著的也就是這樁事。更何況難民現在的情況,失控的實在太過迅速,實在是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當然,吳承祿是不可能知道難民的苗頭早在五六天前便已經很明顯,隻不過讓下麵的官員刻意隱瞞了一陣,積少成多一下子就讓整體情況顯得很是突然了。
吳承祿隻好調撥了一個營到城北加強範圍,又向縣政府施加壓力,由縣政府負責穩定住難民們暴躁的情緒。在他的腦海裏依然記掛著袁肅這件事,畢竟賑災不力還有回轉的餘地,如果袁肅這件事處理不好,那可就壞事了。
九月二十日一大早,北戴河英商會理事長羅伯遜匆匆忙忙趕到陳文年讚助的陶清公館,帶著滿頭大汗直接來到陳文年的房間門口敲響了房門。
在過去的七八天時間裏,羅伯遜幾乎沒有與陳文年有任何聯係,隻是暗中派人盯著陳文年的行蹤而已。他已經下定決心與此事劃清界限,完全抱著一副隔岸觀火的態度而已。不僅如此,他還特意利用英商會和個人交際圈,讓其他人都不要插手此事。
原本一切已成定局,就等待著這個定局的結果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