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鎮芳擱下三月十四日這天的晨報,臉上的表情十分沉悶,盡管對於袁肅所作所為頗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一來袁肅確實沒有做錯,二來這段時間河南東部的情況明顯有所好轉。第三旅才來到河南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竟然能有如此顯著的成效,當真是值得稱讚。
可話又說回來,他身為河南都督,又是十七師的師長,讓袁肅這個晚輩屢次有損威信,這口氣實在是不好咽下去。越是自家人,越是應該懂事才是,哪裏知道這個見麵時溫文爾雅、禮貌謙遜的年輕人,一旦放到外麵竟然能做出如此破天荒的事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當真是要回淮北去嗎?”默然思索了許久之後,張鎮芳向站在一旁的程世昌問道。
程世昌是前天剛剛從商丘回來,之前袁肅扣押十七師一眾軍官時,順帶的也把他扣押了下來。不過袁肅並沒有將其與李潛一道軟禁在綠源居,而是象征性的配了兩名警衛員,除了不準其隨意離開商丘之外,還是可以在城中自由活動。
直到昨天上午袁肅在商丘召開了一次籌備多日的新聞發布會,他是親自參加了這次大會,會議結束之後方才趕著回到開封。今天一早將參議處專程送來的報紙看了一遍,隨即急急忙忙前來向都督張鎮芳彙報此事。
“回大人,依在下之見,這袁都督絕不像是打算離開商丘返回淮北的樣子,他昨天在商丘召開的新聞發布會實則是另有深意。”
“你是什麼意思?”張鎮芳板著臉問道,他現在愈發的討厭袁肅人前人後兩個樣子,更討厭這個年親人在背地裏耍什麼陰謀詭計,自己當其是自家人,對方倒是一點都不跟自己客氣,真是讓人又氣憤又排斥。
“如若袁都督真要撤出商丘,完全沒必要勞師動眾搞什麼新聞發布會。這次新聞發布會表麵上是對外公布中央軍此次入豫的工作結果,但實際上似乎是有意宣傳中央軍要離開河南的意思。雖然還不能確定這袁都督究竟是要做什麼,可推測來看中央軍剛入河南就打了一場勝仗,打完勝仗緊接著又拍拍屁股走人,顯然是因為有另外的隱情釋然。”程世昌說道。
“那他到底有什麼隱情?”張鎮芳不耐煩的問道。
“極有可能是在暗示中央軍是遭到咱們河南省內的排斥,或功高蓋主、或遭人嫉妒、或政治爭鬥,總之就是要讓省內各界以為中央軍是被迫離開似的。”程世昌煞有其事的說道。
“哼,我當是什麼呢。中央沒有讓第三旅離開商丘,我這邊也沒趕他回去,他自己現在倒是要走,難不成我還跑過去留著他嗎?現在河南民亂已經緩解了不少,大前天陝西陳大人還發來電文,告知他們那邊正在堵截白朗的一支主力部隊。可見那些亂臣賊子都已經去往陝西了。眼下河南有第三旅沒第三旅又有什麼大不了,哼,還真把中央軍當成寶貝似的。”張鎮芳冷笑著譏諷的說道。
“都督,話雖是這麼說,不過卻不能不提防一些才是。”程世昌進言道。
“還需要提防什麼?過幾日這小子整頓好麾下部隊,準備動身返回淮北時,你再去一趟商丘,直接送上一筆開拔的軍資,其他挽留的話也不要多說。就這樣。”張鎮芳冷聲冷氣的說道。不管袁肅到底在耍什麼花招,他這次是絕對不會再有任何的心慈手軟,一定要一次把這件事處理好。
程世昌原本是想進一步闡明一下自己的看法,如今河南省內對當地官府不僅缺乏信任,更是到了仇恨、排斥的地步,唯獨對袁肅這支中央軍係統有所好感和寄予希望。在他看來,如果貿貿然的就把第三旅趕走,隻怕老百姓心中才剛有的一絲希望又會覆滅,到時候勢必會引起民間掀起一股新的不滿勢頭。
他雖然不懂軍事,可是經常出入軍事參議處多少也有耳濡目染。眼下白朗本部人馬因為遭到河南這邊政府軍不斷施壓圍剿,所以才轉移到陝西,可這不代表起義軍不會再折返回來。假如這件事處理不當,因為第三旅的撤退引發民間不滿,這會不會就能成為白朗軍再次返攻的一個契機呢?
隻是他考慮到了這一點,但看到張鎮芳現在這樣的反應,一時半會兒又不好再開口。自己總不能當著張鎮芳的麵把第三旅捧的很高,反過來卻把河南本地軍隊貶的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