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祭孔典禮過去之後,北洋政府的重心便開始轉移到最後一次勸進上麵。
對於袁世凱來說,擺在他麵前的帝王大道不僅完全鋪墊完畢,甚至還似模似樣的進行一番華麗的裝扮,接下來就隻差自己昂首挺胸一路走上皇帝寶座了。
於是在八月底的又一輪“全國各界勸進代表團”來到總統府大門口歌功頌德的請願之後,袁世凱十分謙虛的發布了一篇政府申令,先是將自己的處境描寫成“被迫”和“無奈”,隨後又引用外國帝製鼓吹者的一些“科學”言論,緊接著又以尊重憲法的主義精神,要求國會立刻發起全國性質的國體投票。並鄭重其事的表示,但凡環宇之內萬民一致讚同,則才考慮順應民心來更改國體。
隨著袁世凱下令全國公投,帝製的呼聲立刻掀起了千層浪潮,其氣勢很快就升級到近兩年來最熱烈的程度。北洋政府的喉舌、籌安會以及其他地方的君憲派舊官僚,一個個都如同注射了興奮劑一般,愈發賣命的開始營造聲勢。
以京津地區為首的地方老百姓們,也在這一輪又一輪的輿論誘導之下變得失去理智,就連之前一些還保持著中立態度的士紳、名士、學者,這會兒也莫名其妙的守不住立場,開始跟著民間的聲音一起為帝製搖旗呐喊。或許是因為帝製的風頭一次比一次大,為了今後能獲得更多的社會地位和名譽,大家隻能趕緊拋出籌碼來下注。
而與此同時,早已蓄謀已久的南方革命黨人連同西南三省軍政長官一起發起了反袁反帝的第一輪攻勢。對於起步階段便萬般困難的革命陣營來說,他們的第一輪攻勢自然還是要與北洋政府搶民間輿論的勢頭,哪怕這一步走得依然很困難甚至根本無從達到預想中的效果,但最起碼還能為接下來的行動做好鋪墊。
於是在南方的一些報紙上,開始密集並且接二連三的出現痛批帝製的文章,不僅僅是革命黨人奮力反對,包括一些早先與革命黨為敵的清朝遺老也不甘寂寞大肆抨擊帝製。包括梁啟超、康有為,甚至還有幾位前清時的親王,無一不是竭盡全力的挖苦、諷刺、斥罵。
對於沉寂已久的反袁勢力而言,這一次近乎爆發式的抨擊,多多少少是起到了一些作用。長江以南各省的青年人群中支持反袁革命的人數越來越多,尤其是學生團體,原本就很容易受到西方民主文化的影響,而且在學校裏一傳十十傳百,就算有個別不同意見的學生,在大眾麵前也隻能隨波逐流。
隻是即便有這樣的作用,可相對於擁戴袁世凱和北洋政府的人群而言,還是顯得有幾分勢單力薄。隻能說為中華革命黨和西南諸省提供了一定聲援的支持,最起碼確保了在南方不會有那麼龐大規模且盲目頑固的擁袁勢力。
就在九月上旬,中華革命黨與西南反袁軍閥的代表在澳門舉行了第一次聯合會議,正式開始商討合作反帝製反袁的細節。之前基本上都是中華革命黨單邊與雲南方麵進行接觸,所聯絡的話題也不算正式,隻能說是雙方表達立場和意向,順帶互通一下情報信息。
隨著這次澳門會議在緊鑼密鼓中拉開帷幕,標誌著中華革命黨與西南軍閥達成反袁反帝製的統一陣營,也意味著中華革命黨自二次革命失敗之後,重新獲得了一支“革命武裝”。當然,至於這支革命武裝是否真正擁戴“革命”,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不過縱然南方這邊反帝製、反袁的勢力形成了一定規模,可依然沒能對北洋政府推行帝製造成任何阻擾。對於袁世凱而言,南方那個不安分的督軍他早就有所戒備,四川、長沙、兩廣和江蘇,全部都已經布下了重兵嚴加防範。在此之前總統府軍事參議處也對西南諸省以及中華革命黨的武裝力量做了一番評估,除了雲南尚有一定軍事實力之外,四川、貴州、湖南等地基本上是一盤散沙。
坐擁兩廣的陸榮廷早先便已經密電支持帝製,並且還借機向袁世凱索要了一筆軍費,用以預防兩廣叛亂。袁世凱對陸榮廷還是很器重的,不過也沒有全部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地方軍閥身上,哪怕陸榮廷陽奉陰違,隻要其能確定不參與革命運動,北洋政府同樣可以從長沙、福建、江西三省抽調兵力震懾兩廣。
於是,國會發起的全國公投如期舉行。但是這次投票的方式卻完全違背了憲法所規定的程序,竟然是從各省省議會開始表決,然後才淪到各地方議會投票,儼然是一個倒金字塔形式的投票。如此一來別說根本無法體現基層民意,相反還讓省一級議會先行起了一個誤導的頭,一旦省議會做出決定,下麵各地方議會自然必須跟著做出同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