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而易見,西南那幾個省的督軍之所以敢拚上一把,自然是因為他們有把握。如果說他們本身的實力有限,那麼這份把握隻有可能會出現在我們北洋內部。”段祺瑞擲地有聲的拋出了自己的結論。
聽完段祺瑞的話,袁肅不由的心頭一堵,很自然的就把這句話與自己之前跟革命黨人接觸的事情聯想在一起。從段祺瑞一見麵那番有暗示意味的話裏就可以聽出,縱然段祺瑞現在已經身無官職,但在天津依然消息靈通。難不成自己暗中籌劃的事情居然走漏了風聲?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的與革命黨走到一塊,無非是放出一個假的風聲,給南方革命陣營製造一點信心罷了。要說革命黨人都是理想主義者,說幾句話就輕易信以為真那是情有可原,可整個西南諸省的軍閥們一個個都習慣了精打細算,怎麼可能就單憑這一番空口無憑的話就全當作是希望所在?這未免也太兒戲了吧?
更兒戲的還是段祺瑞,豈不說對方從哪裏弄來這個消息,現如今他在法租界每天都老老實實的過小日子,還被袁世凱派來的那麼多耳目監視,總不會連這一點風言風語就咬著不放。
遲疑了一陣之後,袁肅才略顯疑惑的說道:“段大人這番話,晚輩卻是有些不明所以了。”
段祺瑞仔細盯著袁肅,極其認真的說道:“你不是不明所以,相反我猜你肚子裏麵一定再清楚不過我的意思了。這麼說吧,其實你一早就看出咱們北洋內部埋有禍根。你叔父看似一手遮天,可以把整個北洋都牢牢掌握在手裏。但是這隻不過是一個表麵,而且還是下麵的這些人故意做出來的表麵。“
之前袁肅還是擔心,生怕段祺瑞會咬著他與革命黨人來往的事情不放,可是現在卻又變得疑惑不解起來,按照段祺瑞的意思顯然並非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樣。隻是不管怎麼說,段祺瑞如此針鋒相對的點出自己肚子裏最清楚不過,也算是八九不離十,怎能不叫人吃驚?
略微停頓了一會兒,段祺瑞見袁肅沒有說話,但是對方的臉色卻變化莫測,多少已經透露算是默認了。他淺顯的笑了笑,接著又說道:“袁公子你是聰明人,從始至終你都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當然,或許你一開始並沒有這麼想,恰恰是因為去年你叔父莫名其妙開始提防你,逐漸沒收了你的實權,所以你才起了異心。”
如果說一開始隻是吃驚,但是此時此刻對於袁肅來說卻是從吃驚直接演變到佩服。在真正有慧眼的人麵前,繼續偽裝是沒有任何意義,與其費盡心思去揣測對方是如何獲悉這許多的秘密,還不如坦誠的對待。薑還是老的辣,這句話必然是有其中的道理。
唯一值得慶幸的時候,看來段祺瑞是沒有將他之前與革命黨人來往的事算在裏麵,也就是說即便讓段祺瑞猜出了自己是別有企圖,無論如何也是沒有多大的負麵影響。
“大人既然已經這麼認為,晚輩再狡辯也沒有什麼意義。不錯,晚輩確實有自己的盤算,可是人非草木,又有誰沒有一點私心呢?就連大人您都說了,晚輩在遼東奮力鏖戰,為我北洋和我叔父博回了多大的名聲和地位,到頭來卻才剛剛進京就被明升實降,這口氣如何能順的下來?然而,即便如此,晚輩決計沒有任何對北洋不忠的念想。”
袁肅現在到底還是不清楚段祺瑞的心思,故意在話語最後的一句加上對北洋效忠的話,就是要試探一下段祺瑞到底究竟知道一些什麼。
“你還算是一個誠懇的人,正是因為你誠懇,所以我可以相信你不會做出對咱們北洋不利的事情。另外,我也很清楚你現在是在韜光養晦,等的就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你東山再起重掌大權的機會。”段祺瑞不疾不徐的說道。
“看來,前輩已經把所有事情都預算的緊缺了。”袁肅微微笑了笑說道,他沒有反對,自然也就算是承認了。他現在確實需要一個機會。
“我同樣也願意相信,你所等待的這個機會也是為咱們北洋效力,向你叔父或者我們北洋的這些老頭子們證明,你是有能力也是理所當然的人才。”段祺瑞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