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三月份的上半個月時間裏,全國輿論焦點都聚集在北洋內部兩軍對峙上麵。
包括護****政府也是翹首以盼,希望北洋軍自相殘殺而造成元氣大傷的結果,從而讓革命運動能夠趁機崛起。無論是蔡鍔、唐繼堯還是孫中山,在表麵上都是打出願意支持曹錕推動北洋軍事改革,至於改革的結果如何都無所謂,反正過河拆橋的事總會有不遺餘力的去做。
老百姓們在這場聲勢的爭奪戰中,難免不會感到彷徨和沒有方向。總之輿論往哪裏走,他們的心自然也就偏向哪一邊。隻是也僅僅是偏向,向他們這樣的星鬥小民,不管做任何事情在這個國家的大洪流之下都顯得滄海一粟。有時候人們會想,革命黨當真會把自己當一回事嗎?北洋政府亦不過如此?
不過在大潮流之下,人們於情感上多少是難以自持。
正如曹錕所預料的那樣,在漢口的北洋軍事改革委員會現在不需要依靠任何軍事行動,既然他在漢口已經扛旗了這麵大旗,新華宮的一百多名國政官員也都表明了立場。再加上中華革命黨廢寢忘食的宣傳造勢,反帝製儼然已經成為主流,一下子逆轉到占了絕對上風。
在很多外國人眼中,這場上下不一的變革並沒有讓人感到多麼的意外,相反更加切實的反應了中國目前的現狀。民心就像是一盤散沙,不僅沒有堅定不移的主觀立場,更是充滿了內部重重的矛盾,所謂的團結早在清朝建立之初就種下了禍根,多民族國家始終難以解決這與生俱來的大麻煩。
上海的幾份大報紙和洋報紙是最先開始跟蹤報道河南、湖北兩軍對峙的情況,然而不管是報紙的讀者還是撰寫報紙的記者,很快就發現一個讓人費解的情況。那就是不管他們在報紙上如何渲染如何造勢,把南北雙方的局勢形容得如同水火,大戰一觸即發,更是有了一些零星的摩擦。可從近衛軍組成到今天,足足三個月的時間裏,報紙都沒有辦法在第二天的頭版更新“大打出手”的消息。
河南、湖北的情況就是一個僵局,雙方陳兵對峙,卻遲遲沒有動作。
之前兩個月裏或許可以理解為大軍南下需要一定時間的適應,包括後勤物資、軍火、後續部隊等等,也都是需要時間才能到位。可是即便是為了籌備這些後麵的東西,到今天也應該算是一個頭了,卻仍然不見擦槍走火的情況。
從眼前的局勢來看,雙方越是糾纏不清,外界隻會認為中央政府“做賊心虛”。到頭來占優勢的仍然是漢口方麵的北洋軍事改革委員會。
民間都能認識到這一點,無論是在鄭州的近衛總司令,又或者是在北京新華宮的袁世凱,當然同樣也能認識到這一點。正因為如此,從三月中旬開始,袁世凱便已經有幾分沉不住氣,就連段祺瑞也覺得河南的事態有些許奇怪。新華宮這邊接連的開始派發電文,催問前線情況到底進展到什麼程度。
北京發到鄭州的電文很快便在幾個師長之間傳開,對於袁肅而言這確實是一個信號,但是並不是什麼很危急的信號。同時對於朱泮藻而言,他也覺得是時候向袁肅發難,哪怕漢口那邊派遣而來的聯絡人員遲遲未到,但是如果在這麼拖延下去也不知道袁肅會做出什麼事。
二十四日這天下午,朱泮藻與一眾部下經過一番商議,決定先秘密將駐紮在城外的第五師分批次調派進城。不過他也料到就算再秘密的安排部隊進城,終歸這是一場大動作,很容易就能讓城中駐紮的袁肅的部隊察覺。所以在第五師進城的同時,他還將警衛隊先行包圍總司令部大院和公館,然後召集其他幾個師長來當麵數落袁肅的罪行。
在接下來的三個鍾頭裏,東城區看上去一片安靜,但是安靜之下卻是暗流洶湧。
朱泮藻公館裏齊聚了第五師師部的眾多官員,從中午到現在朱泮藻一直在與眾人研究如何避開城中第一兵團和第十師的人馬,出其不意先發製人,一舉拿下總司令部。對於他們來說,目前在籌劃的行動是有相當的風險,畢竟敵眾我寡,若是在幾天前第一兵團、第十師的人還沒有完全到齊的時候,倒是可以輕易采取行動。
經過一番密謀,蔡成勳提議可以先打一通電話到總司令部,就說這邊有要緊事希望能與袁肅商議,然後再將警衛隊全部恰裝打扮一番,分多次潛伏到總司令部附近,等這邊一行人全部抵達總司令部時,再以槍響為號,警衛隊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奪占總司令部。
這個行動計劃顯然有些不倫不類,但是在這個時候也沒有那麼多時間顧及此事。索性先將就的這麼決定下來,反正現在講究的是出其不意先發製人。
到了下午五點鍾,朱泮藻這邊安排了七輛馬車,浩浩蕩蕩的向總司令部前去。一路上他多次設想了與袁肅見麵時的情況,內心中難以掩飾給袁肅當頭一棒的興奮感。幻想到最激烈的時刻,時不時還露出幾分得意洋洋的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