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認定,那個扭痕是有人朝糧站投擲燃燒瓶時留下的。
因為人在投擲東西的時候,腳步會隨著手臂的擺動而產生變化。
通過對那個足跡的分析,我爺爺判斷,凶手是一個14到18歲之間,個頭中等,體態偏瘦的少年。
不過這些線索太過有限,很難具體到個人。
我爺爺聯係到老範的態度,認為這個人一定和老範有著親密的關係,不然他不會如此袒護,甘願承認自己縱火。
經過摸排,偵查員找到了老範的兒子立春。
立春今年十五歲,體貌特征完全吻合。
立春在預審中很快交待了自己縱火的事實。他說當晚他去糧站找自己父親,看到父親準備了一桌好酒好菜去宴請兩個管理員,為的是讓兩個管理員能夠繞過自己一馬。
但兩個管理員卻故意刁難,說是讓他把倒賣糧食的錢拿出來,並在言語之中數落著他父親。
血氣方剛的立春看到自己父親如此受委屈,便“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心中升起一團怒火,就要上前要揍兩人。
他的舉動自然被老範阻攔,不僅自己還挨了幾巴掌,連帶老範也被打了一頓。
老範自知有把柄攥在人手裏,不敢動怒,隻好拉走了兒子。
立春哪裏肯受這般氣,便萌生了放火的想法。
當夜,他趁著兩人睡著鎖住鐵門,而後從外麵投擲了燃燒瓶,燃燒瓶精準地落在管理員居住的房間。
老範發現大火,趕忙去救火。
一時間忽略了兩個管理員,等到他發現的時候,兩個管理員已經死了。
他看到上鎖的門想到,這定是自己兒子所為。便悄悄開了鎖,又趁人不備打掃了燃燒瓶痕跡,還偽造了有人翻牆入內的痕跡。
……
在幫助公安連續辦了多起案子之後,我爺爺已經成了遠近聞名的破案高手,來找他辦案的人越來越多。
範圍也不僅局限於公社、縣,甚至連地委、省裏都找他幫辦過案子。
我爺爺辦案多半都是出於義務,不拿酬勞。
當時我們地區公安局有個領導叫陳大雷頗有魄力。
他聽說了我爺爺事情後,意識到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積極主動,去推動解決我爺爺的幹部身份問題。
後來,經過多方商議,決定把我爺爺安排在公安局治安股。
可麵對這樣的機會,我爺爺卻沒有立刻答應。
他同陳大雷提了個要求,說你要是答應我這個要求,我才能去你們公安局。
陳大雷問啥要求,我爺爺說,幫富貴也解決一些現實問題,還有就是把老馬調過來當他搭檔。
老馬本來就是公安的人,調過來幫忙問題不大。可在富貴叔的問題上,領導卻犯了難,解決一個人的幹部身份就已經費老大勁了,更何況還有一個。
我爺爺看出他的難處,他說:“富貴跟我多年,我平日裏也需要個幫忙的,他跟著我也不能白跑。”
我富貴叔跟著我爺爺的確幫了不少忙,他是個忠厚踏實的人。
陳大雷軍人出身,南征北戰自然很有魄力。
他一拍大腿欣然同意,不過給不了幹部身份,隻能給個工人身份。
於是,我爺爺被當地特聘為局裏治安股偵察員。
有幹部身份,並且還不用每天去上班,這工作簡直太讓人羨慕!
但恰恰相反,我爺爺卻比以前更忙。
有時候,一個案子能琢磨幾天幾夜。
長期的這種高強度的勞動,導致我爺爺很消瘦。
我印象裏他的樣子就是消瘦,但很精神。一身漿洗的中山裝破舊發白,卻幹淨筆挺。
消瘦的身子腰杆筆直,雙目如炬!
自打小腳女屍案之後,好多人說我爺爺是“火眼金睛”!
自然,我知道這些都是大家的溢美之詞。實際上我爺爺在晚年的時候,視力很差,身體也不是很好。
這可能跟長時間的熬夜辦案有關,我爺爺曾為了一起案子而成夜蹲守,也曾為了一個案子廢寢忘食地去琢磨步態、鞋模等等。
也正是這樣長年累月的超負荷勞動,導致我爺爺日漸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