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一臉黑線,麵向西南揚手指路:“從這兒出去,五分鍾的路程後右拐再直走兩分鍾,再原地向左轉就到了。”
“……”蘇秀敏沉思一陣後,恨不得將美目瞪得比碗大,“臭丫頭!你才有病呢!”說著竟不顧形象的脫下高跟鞋朝著侄女擲去。
蘇紫閃身躲開,不小心踢了一腳昏迷中的少年,踉蹌了幾步回頭扮個鬼臉便撒開丫子往大路跑去。
蘇秀敏暗咒了一句,跌跌撞撞撿回鞋子穿上,輕咳一聲左右張望,見四下無人後趕緊整理著儀容,然後一本正經的朝蘇紫離開的方向走去。
略過了一分鍾,感覺周圍恢複平靜的何琨“哇”的一聲又吐了口鮮血才睜開眼睛,勉勉強強收腳盤坐起來,運功療傷。陸宇傑說的沒錯,他太弱了,不僅明麵上的成績平平,而且自已十幾年引以為傲的修為在人家那裏大有可能不堪一擊,甚至還“識人不清”,平日裏玩得好的、長期在身邊的陸宇傑是同道中人還是普通人一枚他都看不穿,更別提蘇紫了,她剛剛那一踢狀似無意,可偏偏解了她姑媽點的穴道,更是將他心中一口悶氣打開,血一吐出來就明顯感覺好了很多。難怪高祖父沒有盡全力傳授,實在是他本人資質太差了。
“你能明白就好。”後麵傳出了高祖父熟悉的安慰聲,何琨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四周的變化,努力吸納身後散發出來的安詳平和的氣息,無論身心都變得暖洋洋的,那小模樣分明告訴別人:隻要有高祖父在,天崩地裂都沒有關係。
“別太依賴人了,當初我是怎麼說的?”感歎了一下,一身唐裝的何老爺子摸摸胡子開始反思多年的教育方式,腹誹著可能真是代溝作祟,人家父子之間都免不了產生分歧,他們兩個相差了整整一百年好不好!那不叫代溝,那叫代海!
“知道了高祖爺爺,我會努力。”何琨實在沒辦法靜坐了,幹脆放棄轉而打量許久未見仍一成不變的高祖父,他還是這麼健朗這麼精神這麼……古怪。
何老爺子膩歪在那裏任由玄孫打量,大熾熾的接受小輩目光的洗禮。“世間萬物,自有緣起緣滅,緣聚緣散,修行的機緣亦是可遇不可求。你目前最大的優勢就是淡然無畏、心性平和,好好保持,知足者常樂也。”
“嗯。”何琨想想也是,不再執著什麼,拍拍灰塵起身,“您怎麼來鎮上了?”
“有人邀請怎麼好意思失了禮數?”何老爺子伸手給何琨把了脈,意示兩人邊走邊說,“花老怪都被請去做客了,我再不到豈不留人話柄?臭小子,咱們也去闖闖龍潭虎穴如何?”
“……”你當是遊山玩水呢!不過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何琨始終沒有說出口,摸摸鼻子跟上了。
晚風徐徐吹散一天的喧鬧,夕陽談談,房屋街道都沐浴在餘輝的彩霞中,高祖父在前方走的很慢,慢得像在飯後散步一樣,街上熙熙攘攘的三兩人群紛紛朝著自家湧去,行走匆匆,或是同向一段繼而分流,或是反道擦肩而過。
七拐八拐走過了五六條街來到了皇浦鎮高官名流的聚集地,這裏沒有名字,是一處依山傍水的風水寶地,鎮上好多大家族都在此處建有自己的院落,二十一世紀以來稍有冒富的都來旁邊分占個一畝三分,據說寸地千金,人們習慣將這裏叫黃金溝。
走到一座無名半舊半新的水泥牆圍苑門口,敲敲塗藍的泛鏽鐵質大門,等了許久,在何琨幾乎以為沒人在家的時候,那扇鐵門終於“葛嘎葛嘎”地由一雙皮包骨的老手打開了。
那是一個瘦小甚至有些佝僂的老人,戴著一頂黑色的老人帽,一雙銳利的眼睛下高挺的鷹鉤鼻和蒼白的嘴唇,巴掌大的臉龐毛孔清晰可見,下巴刮的分外幹淨,一根應齡的胡子都沒有。一身正統的中山裝穿在他身上異常的合適,絲毫沒有因為身形瘦弱而減分。
那雙漆黑的眼睛看到門前的何老爺子時,無波的古井閃了閃,“你找哪位?”
何琨聽到那個沙啞的聲音甚至覺得他很久沒開口了一樣,毛骨悚然的,他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更重要的是他好像被人無視了,就算實力弱小也好歹比你老人家高一個頭加半個肩膀不是?有這麼不待見小輩的麼?真不是一般的鬱悶!
何老爺子沒有答話,慢悠悠的從袖口摸出一張不知內容的舊信封,那老人接過一看臉色變了,不過很快又恢複回一副冷冰冰的追債臉。若不是何琨緊盯著他還真看不出來。
“客人請隨我來。”
低調,內斂,奢華說的就是他們現在所處的會客大廳。大理石雕花石櫃上兩米寬的嵌壁式水族箱,刺激著視覺供以無上完美的欣賞體驗:五顏六色的假山嶙峋裏,幾簇翠綠的金魚藻隨波逐流間,銀龍魚、招財魚、鋰錦還有叫不出名字是的魚群形態各異,歡快的遊來遊去。雄霸正廳中央的是具有歐洲古典風格的柚木雕花真皮沙發,華貴精美,豐潤舒適。沉穩大氣的梨木雕花長茶幾,雕刻線條流暢,與紋飾銜接自然,色澤華麗。茶幾上奉著兩具以青瓷茶杯砌好的西湖龍井,打開蓋子隨即撲鼻迎來一股宜人清香,嫋嫋茶語漂香半空,融入曲線圓潤的八頭吊燈,大氣典雅的赭金色與墨色的石瓷地板形成鮮明的對比……沒等到何琨將這裏所有的擺設細品慢酌,那位老人就帶著主人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