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不是隻有棺材上才會用這東西嗎?我不會一鋤頭就挖到什麼人的棺材了吧?”
我忙拿著落星鋤跳到了一邊,回頭看著那塊沒有雪的空地問爺爺。
爺爺的神情變得很嚴肅,搖搖頭對我道:“棺材怎麼會埋得這麼淺?你再挖挖看。”
我依言又在那挖了幾鋤,每一下挖出來的土都是鮮紅色,裏麵摻了大量的朱砂,臭味也變得越來越濃,就好像是置身於無數腐爛的死豬爛貓中一樣。
我苦著臉告訴爺爺我實在受不了了,快把昨天早上的飯吐出來了。
爺爺從身上掏出了兩顆玻璃珠大小的小球,讓我塞到鼻子裏。
說來也是奇怪,才把兩個小球塞進鼻子,一股說不出來的奇香直衝腦門,那股惡臭頓時消弭無蹤,我整個人也覺得精神了許多。
隻是越往下挖,土的顏色越濃,就像在挖血塊一樣,瘮得我頭皮發麻。如果不是爺爺在旁邊看著,隻怕我早就不幹了。
我剛把坑挖好,還沒來得及整理一下墓壁,去接我們的那個年輕人便急匆匆地趕來了。
看到周圍堆著的那些血一樣的土,年輕人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煞白,顯然十分害怕,遠遠地問爺爺墓挖得怎麼樣了,是不是可以下葬了。
“你們很趕時間嗎?”爺爺不悅地問他。
年輕人怔了一下,忙努力擠出一絲笑來解釋道:“小孩子早夭,放在家裏不吉利,二叔想著快點讓宗承入土為安。”
爺爺看了看麵前的那個土坑,搖頭歎息道:“算了,這是你們張家的家事,也用不著我個這些外人多言多語。不過……讓那小孩子睡在這個陰氣穴裏,你們就不怕出事嗎?”
爺爺一直交待我,我們修墓的隻管做事,不論好歹,多幹活少說話。陰宅選得好不好,那是事主家自己的事,隻要是墓修得沒毛病我們就問心無愧。
現在爺爺竟然忍不住說出這番話來,應該是覺得看不下去了。
張家給那個小孩子選的這處墳無疑是有問題的,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死去的兒子?我感覺這事一定有古怪。
“這是二叔請真元觀的道長給宗承選的墳址,那道長說他死得……”
年輕人話說了半截突然停住了,這時又有幾個人趕了過來,最前麵的那個就是張繼輝,後麵四個人抬著一張門板,上麵放著一個席包,裏麵應該就是張宗承的屍體。
我這還是第一次見死者家人這麼急著要下葬的,爺爺歎了口氣道:“既然是真元觀的道長看的墳,那應該錯不了。天陽,我們走吧。”
我收拾好了家夥事跟在爺爺後麵就要離開,張繼輝緊跑幾步過來塞給爺爺一個紙包,鼓鼓囊囊的,裏麵錢的數目應該不小。
在轉身離開的時候,我下意識地看向門板,隻見席包一角露出一條縫來,雪光映照下,我看到一張煞白的小臉,七竅流血,兩眼圓睜,嘴巴張開,似乎正在無聲地呐喊。
我嚇得一哆嗦,忙拉了拉爺爺想讓他快看那小孩子的慘相,可是抬著門板的四個人一用力,席包已經落到了我還沒有完全挖好的墳坑裏。
“別看,快走!”
爺爺拉著我急忙離開,嘴裏輕聲對我道:“我們修墓人不能看葬禮,免得招惹因果是非。這張家也太猴急了,犯了我們修墓一行的大忌!”
我被爺爺說得心裏毛毛的,再加上剛才看到的那張臉實在太嚇人了,大氣也不敢出,跟他一路快走回了家。
進門以後爺爺舒了口氣,嘴裏輕聲念叨了一句:“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爺爺,你昨天就說張家動過村西那塊地會出事,那小孩子的死是不是和那塊地有關?我看到他七竅流血,不會是被人害死的吧?我們要不要報警?”
我小聲問爺爺。
“什麼七竅流血?一定是你被屍臭聞暈了看花眼了!快把屍香丸還給我。今天是你第一次挖墳,爺爺晚上做好吃的獎勵你!”
爺爺聽到我的話衝我吼道,伸手就來摳我鼻子裏的那兩個小球。
怪不得那地方的臭味那麼難聞,原來是屍臭,看來小孩子的墳下麵一定有以前的墓。
我腦海裏先閃過這個念頭,隨後忙把那兩個小球摳出來扔到地上:“爺爺,你說這是什麼東西?屍香丸?它們是用什麼做的?”
爺爺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把那兩個小球從地上撿起來仔細擦幹淨,又收了起來,嘴裏對我道:“這屍香丸煉製可不容易,我也就這麼兩顆了!它們是用幹屍的腦髓製成的,專克各種屍毒屍臭。”
我想不到這兩顆散發著奇香的小球竟然是用死屍腦子製成的,自己還把它們塞在鼻子裏這麼長時間,忍不住又是一陣惡心。
晚上爺爺弄了一桌好吃的,可是我卻是一點胃口也沒有,張宗承煞白的臉不時在我眼前閃過,我覺得那小孩子的死一定不簡單。
“唉,張家也真的肯下血本!為了那東西,竟然連自己家孩子的命也舍得!”
爺爺喝了幾杯酒,似乎憋不住了,輕聲歎息道。
張宗承的死果然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