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靜有時會突發奇想，問自己到底是嫁給了江波，還是嫁給了濤子……
江波也要早起到橋梁工地去挖基礎。
江波和杜靜學的都是縫紉，一直在廣州服裝廠打工。
按一般家庭的慣常做法，結婚之後，男人大都會再出去打工掙錢養家，女人則留在家生養孩子。
江波個子小，幹不了重活，更因討了個白虎女人，害怕被克死，巴不得有多遠走多遠。
但廟上王瞎子卻說他今年不宜出遠門，隻合適在家。
婆婆信了，沒敢讓他出去。
江波是孝子，不敢違逆母親，隻好在橋梁工地找了份挖基礎的活幹。
江波每天天不亮就出工，半夜十二點才回家。
一回家就跟死人似的躺著不動，連話都少跟她這個當妻子的說……
杜靜操弄鍋碗瓢盆的聲音吵醒了婆婆。
老太婆在隔壁房間一邊蒼老地歎息，輕輕地咳嗽，翻身下床，找鞋子，一邊對杜靜說：“靜，我叫你別起來做飯，你就是不聽，唉！”
杜靜聽出婆婆要起床，連忙勸：“媽，你身體不好，不要這麼早起床！”
但婆婆卻不聽勸，咳著嗽說：“我起來喊濤子，讓他自己做。你挺著個大肚子，行動都不方便，做什麼早飯！唉——”
杜靜聽婆婆這樣說，生怕她擾了濤子的清夢，連忙說：“媽，讓濤子兄弟多睡會兒吧，別叫醒他，他今天去看考試成績，要走二十裏路呢。”
說曹操，曹操到。
濤子突然冒了出來，衝媽媽房間嚷：“媽，你別起來了，我已經起來了！”
突然聽身後有人開口說話，杜靜嚇了一跳，心髒撲撲地跳。
不由回頭嗔怪：“濤子，你嚇嫂子一跳！”
濤子抱歉地一笑：“對不起啊，嫂子！”
杜靜見濤子滿臉歉意，忙笑道：“沒事啦，逗你玩呢！”
木床“吱嘎”了一聲，婆婆放了心，又躺回床上去了。
但她的聲氣卻不太好，生濤子的氣呢：“你小子還曉得起來呀？我以為你睡死了呢！也不體諒體諒你嫂子，她懷著你侄子呢，傻小子！”
聽了這話，濤子苦笑著對杜靜說：“嫂子，你回去歇息吧，讓我來。”
濤子赤裸著上身，露出板結的肌肉，一副很健壯的樣子。
這是個懂事、勤快的孩子，從小幹重活，身體素質天然地棒。
村裏和他同齡的男孩子，還沒有哪個長得有他這麼高、這麼壯。
甚至他哥江波都沒他高，沒他壯。
這真是一個像牯牛一樣的傻小子！杜靜心裏說。
見他要來接過她正做的事，哪裏肯讓，問：“濤子，你睡好了嗎？來回四十多裏路，沒睡好會累壞你的！”
聽嫂子這麼說，濤子不以為然地拍著他那結實的胸膛說：“放心吧，嫂子！不就三四十裏路嗎？小意思！”
杜靜點點頭，說：“濤子，你回去再睡一會兒吧，嫂子做好飯叫你，你哥也要早些吃呢。”
濤子哪裏肯回去，搖著頭說：“嫂子，我早睡醒了，沒事。”
濤子不願意回去再睡，杜靜不再強求，便讓他幫忙燒火。
叔嫂二人配合著做好早飯，濤子要上學，胡亂扒拉著飯吃。
杜靜從廚房出去，到院子裏看了看天，見天色還早，又進廚房來，對婆婆說：“媽，我想去再睡會兒！”
婆婆說：“快去吧，以後再不要這麼早起來，將息自己的身子要緊，濤子能做飯的。”
杜靜看了看濤子，見他正狼吞虎咽，放心了些。
卻突然感覺腰特別酸，於是用拳頭輕輕地在腰眼敲了幾下。
濤子見嫂子這樣，放下飯碗，怔怔地看著，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杜靜朝他笑了笑，輕聲說：“快吃吧，你就不怕遲到？”
濤子這才眨巴了一下眼睛，說：“嫂子，明天，明天我做飯給你吃！”
杜靜怔了怔，笑著點了點頭，走出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