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魔物已經不耐煩了，看著樣子隨時都很想衝進來把東西搶走的樣子。
雖然已經知道幻象對顧以朔幾乎是沒有用處的，但是曾經如此好用的利器總是誘惑著人不去放棄它。
顧以朔就在那張自己最希望看到的臉麵前放縱自己去吞下那瓶母親送來的死藥。
他曾經不是沒有死遁過，卻還從來都沒有因為劇情需要這樣做過。
顧以朔很清楚自己不會死去，小世界的人物死亡他隻會回到空間中去，可是這個世界的滄月玄呢？
甚至有一刻他在自私地想如果滄月玄真的不會再回來就好了，如果能把他徹底忘記就好了……
人在快要死掉的時候無數的欲望湧上心頭，也許是他這種俗人無法免去的悲哀。
這樣強烈的欲望也在吸引著魔物來吸收他的欲望，但是很快它就會因為無法脫離死者的禁錮，而隨著欲望之源一起消失在這片大陸上。
——
人們都說死之前一生的場景會如同走馬燈一樣地再現一遍，可是顧以朔是一個失去了記憶的人。
他還會想起來之前發生的事情嗎？
從在虛空之處被母親告知自己的使命開始他就明白了難逃一死。
像是他這樣的人應當是不怕死的，明明該是了無牽掛的為什麼還是這樣舍不得呢？
眼前的攏著的是那的一團黑霧，被藏在安全區的雪紅因為害怕而不住地哭泣著。
顧以朔不知道如今自己身上最為旺盛的欲望會是什麼，但應該會和滄月玄有關係吧。
要不然為什麼還可以看到他呢？
魔物在這個時候還會好心地變幻出他最喜歡的樣子嗎？
如果能看著他死好像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可是為什麼他的臉看上去那樣傷心呢？
“……我都快死了，你還不知道笑一下。”
顧以朔隻能張張唇，無聲地抱怨著。
可是那人的眉毛好像擰得更深了，顧以朔想抬手可是伸到半空就已經失去了力氣。
顧以朔的手這次沒有落下而是被人牢牢抓住了。
竟然還會動？
顧以朔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樣要死的時候還想著這樣的事情。
那既然能摸，是不是可以親一下？
他真的試圖用那樣不多的力氣再次往自己這邊拉了拉那隻手。
顧以朔早就沒有什麼力氣了，但那隻手還是被他碰到唇角貼了貼。
他想著也不會有更好地告別了。
顧以朔剛剛要閉上眼睛，他的嘴唇就被人從外麵捏開來，一顆藥丸立刻就送了進來。
他再睜開了眼睛，方才那張臉已經驀然變大了許多，聲音裏還帶著逼真的凶狠，“這麼早就想好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了？”
為什麼這個幻象這麼真啊？
還沒有等顧以朔反應過來他就被扔到了雪紅的身邊躺在那個他自己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安全區裏麵。
顧以朔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動不了，而且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外麵那個人真的是滄月玄。
魔物的消失從來都是一命換一命的，從來沒有任何的例外。
所以呢？
滄月玄救下了他，那麼還是會有一人去死。
他為了保護雪紅不會讓她看見外麵的景象，到了如今也就是他自己什麼都看不見了。
雪紅守在他的身邊，也不哭了，乖乖地照看著他。
不知道是藥效還是魔物的緣由，他的身體完全不受自己的控製。
半晌才扭動著脖子對雪紅說道：“把那根木劍放到師父的手裏來。”
雪紅照做了，顧以朔不知道自己體內的靈力還剩下多少，但還夠他來驅使自己動起來。
顧以朔出來的時候剛剛好看到了，滄月玄並沒有和那團黑霧搏鬥，正相反兩方像是和解一樣坐在彼此對麵。
一片都是無生無息的寂靜之色，顧以朔在看到這一切的時候似乎就想到了什麼，但他不願意也不敢去承認。
滄月玄的本體早就不知在何處了，這個分身本就無法支撐太長的時間可現在卻依舊沒有消失。
這意味著什麼他心裏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不知道為什麼顧以朔完全沒有力氣走到滄月玄的麵前看一眼，他徑直走向了那團黑霧用手中的法器狠狠刺了下去。
頓時佛光一般的金色光芒亮了起來，徹底驅散了這一團黑色的霧氣。
就在那一刻，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活了起來，每一個塊石頭都恢複了正常的呼吸。
顧以朔隻覺得好累好累，他讓自己坐到滄月玄的身旁，握著他冰冷的手指，再一次放到了唇角，輕柔而鄭重地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