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圖爾地洞洞又打來了電話,月亮古麗沒有接,她非常惡心他的這個條件。第三天打來電話的時候,月亮古麗把話掰斷了,說:“我有我的哲學,音樂是我心髒,我不能埋葬我的生活方式,我們結束吧。”她打電話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安娜,安娜說:“不知道圖爾地洞洞的肚子裏麵有什麼樣的蟲子。買賣人,腸子比正常人的腸子要多幾倍。你不能丟掉工作,最好的男人頂多也是三個晚上的篝火,燒完了,熱勁兒就沒有了,愛好才是我們永遠的男人。”月亮古麗說:“他的十萬怎麼辦?”安娜說:“不怎麼辦,那是他在眾人麵前炫耀自己,出夠了風頭,還要怎麼樣!”
月亮古麗的性格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話少了。她的媽媽哈麗黛發現了女兒的這一變化,找到安娜,了解了一些情況,說:“你這個朋友太挑剔了,太認真了,男人不是一切,你自己才是一切。給她講,有合適的小夥子就行了,男人是不講良心的客人,吃飽了就往外跑,靠不住的,要靠自己。那我們為什麼還要男人呢?他們是我們精神氣量的一部分,他們存在著,我們就就能嚐出鹽的味道來,我們的身邊就會有孩子,這就夠了。”安娜說:“是音樂把她慣壞了,她覺得一切都應該像音樂一樣完美。”哈麗黛說:“是的,音樂不是完美的,它也有頹廢的一麵。你媽媽說過,在一種完美的音樂裏,隱藏著一種神秘的頹廢,這是很危險的。在偉大的大地上,為什麼會有風雨呢?因為世界的本來麵目就不是絕美的。”然而,月亮古麗還是悶悶不樂,總覺得那天晚上虧吃大了。
周一剛剛上班,沙尼亞副縣長給她打電話,是個好消息,通知她下個月參加在北京舉行的全國民歌大賽。她高興了,從前的月亮古麗複活了。沙尼亞副縣長組織有關專家,根據月亮古麗的特點,確定了參賽曲目,是月亮古麗拿手的《我的候鳥》。深沉淒美的旋律,歌唱情人的候鳥飛走了,在遙遠的他鄉思念情人,當情人闖蕩人間尋覓愛鳥,愛鳥又回到了情人的心坎兒裏。時間從黃昏神秘的薄霧裏,從星星的眸子裏,從隱藏在月亮心海裏的魔鏡裏,從黎明母親般的召喚裏,從幹淨的第一道曙光的祝福裏,來到月亮古麗身邊的時候,月亮古麗備好新做的參賽民族服裝出發了。飛機把她的靈魂帶到了遙遠的北京。
在輝煌的中央電視台的演播廳裏,她又創造了一次輝煌。她的表演、氣度、音質,傾倒了所有的評委。主評委說:“邊塞有人才啊!”最終,她拿到了冠軍。月亮古麗在北京城裏逛了三天後,急忙地、亮堂堂地回到了親切的故鄉。可愛的飛機安全降落在溫暖的烏魯木齊,哈密瓜的味道在空中飄蕩,但是她沒有找到前來接她的肉紮洪副館長。肉紮洪副館長是昨天來到烏魯木齊的,每次有機會來,都要在夜市裏吃飽喝足,雞雞發熱的時候,到他熟悉的三流窩點找小姐,慰勞他的老二。就在他剛剛脫完褲子放完屁,準備提褲子走人的時候,警察們包圍了這個垃圾場,把他逮住了。他向那位高大的警察說:“我明天要到機場接人,你們罰款,放了我吧!”警察說:“不行,我們要把你關起來,掌握你的情況。如果你有單位,我們要通知你的單位,教育三天,才能罰款放人。你以為你有錢就可以提著褲子走人嗎?”
在機場,月亮古麗急了,給沙尼亞副縣長打了個電話,說沒有見到副館長肉紮洪。沙尼亞副縣長命令說:“大家都在等你,你包一輛出租車,快趕路。”月亮古麗提著大包小包,找到了一輛出租車,司機是一個熱心腸,他們談好了價錢,上路了。司機熱情地把月亮古麗的行李放到後備箱裏,等月亮古麗上車坐好,還提醒她拉好安全帶。月亮古麗問了一句司機的名字,司機露出黃牙說:“我叫居來提,你可以叫我居來提司機,我這樣說,是提醒你不要叫我師傅,人到了六十歲以後,才能叫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