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薛以辭便繼承了行遠所有的記憶。
兩人坐在一隻鸞鳥身上,薛以辭看著江重雪的背影。
“你離開了十五年,就沒想過回去看一下嗎?”
“你怎麼認出來的?”江重雪有些意外。
“十五年前我給師傅送信,剛好看到你化出人形坐在窗台上,你從來都不告訴我你是妖,還是說你覺得我不可信?”
“難怪你當時不搭理我,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啊。”江重雪躺了下來。
“告訴你與否不重要,我可是妖,別跟我扯上太多關係,不然外界的那些人族修士你怎麼交代?”
“你好好走你的道,不要忘記了,你可是佛子。”江重雪說。
“你要跟我劃清界限!”
“我跟你本來就沒親密到這種程度吧,我隻是因為寂空所以照顧你一些罷了。”
他所表現出來的冷漠和決絕會讓人覺得他才是那個應該修佛道,斷情絕欲,以匡扶天下蒼生為己任的人族佛子。
“前麵就是人界了,你自己回去吧。”江重雪讓鸞鳥落了地。
薛以辭看著遠處與妖族境內的古樹密林迥然不同的人間煙火,最終還是踏了過去。
“我問了師傅很久,師傅才告訴我,你在碧落天。”江重雪聽著這句話,心情有些複雜。
薛以辭雖然繼承了行遠的所有記憶,可是他依舊就像一個旁觀者,冷眼看著這一切。
他既希望江重雪能夠明白行遠的感情,又不希望他明白。
這是個平行世界。
是言律弄錯坐標讓自己降臨的世界,這裏的江重雪不是他的江重雪,行遠也不是薛以辭。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舊不能忍受江重雪喜歡別人。
哪怕是平行世界。
薛以辭回了空台山。
一回去自己就被寂空叫到了禪房。
“師傅,您找我。”薛以辭當然知道寂空找他是為了什麼。
“見到人了。”
“見到了。”薛以辭盤坐在寂空麵前,寂空正在與自己對弈。
“結果如何?”寂空又問
這下薛以辭不說話了。
“我以為師傅會阻攔。”薛以辭岔開話題。
“世間萬事萬物自有它的緣法,有些事不是人為幹預就可以改變這個結局,我能做的隻是旁觀,遵循規則罷了。”
“你命裏終有一劫,渡過了便是佛法無邊,反之,便會偏執成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盡在你自己。”
隻是寂空沒有想到,行遠的劫難竟會是江重雪。
幼時陪伴不過寥寥,少年時禪房窗欞驚鴻一瞥,就再也放不下了。
“成佛以渡天下蒼生,成魔我便清理門戶。”
寂空看似平淡,實則殺意橫生。
世人都覺得,情欲二字於佛修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不值一提。
可實際上,佛修也如同其他修士一樣行走於紅塵之中,他們見過的並不比任何人少。
沒有人一出生就真的可以超脫於紅塵之外,不在六道之中。
經曆過才能談放下,從未拿起何談放下,又何談忘於世俗,成佛以渡天下。
先渡己,再渡人,後則渡天下。
如若自己都渡不了,又怎能渡人渡天下呢?
無愧於心,於是渡己。
無愧於世人,於是渡他人。
無愧於天地,於是渡天下蒼生。
若是強行讓行遠斷絕情愛,隻會適得其反,藏在心裏越久,便越放不下,越放不下自然會偏執成魔。
所以這一切隻能讓他自己經曆,至於結果,那就看他自己如何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