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修煉幾日,與老鬼交流不少,許九又去了一趟煉妖樓尋徐進,請徐進替他留意幾味藥材,五輪雪蓮的根莖,一甲子以上冰寒黑黿的腦髓,十年以上未見過日光的陰崖九齒草等。
這些藥材皆不算特別名貴,大多隻是用來煉製法丹的材料,然而卻俱都較為少見。比如那九齒草,乃是一種耐寒藥草,十分常見,幾乎沒有作用,但他需要的卻是在一些懸崖絕地,終年不見日光,未曾受過大日精華輻射,生長超過十年以上的,雖然還是幾乎沒有入藥煉丹的價值,但卻極難購買。
不是那些崖底找不到,而是沒有人會有那個心思專門采集。
……
玄州地域內,即便是白日正午,天穹之上大日行至中天,也不過持續一個時辰,些微播撒下來一些光熱,隨即便迅速偏轉,沉入天邊。河洛城外是冰原大荒,蒼莽連天,皚皚無極,直達大地盡頭。縱然是青天白日之下,也是一片寂寥。
河洛城方圓百裏之內,不見草木,須得向更深遠處,才有一些適應北地酷寒的植物生長。也正因如此,這百裏之內的地域,生物罕見,更因修士源源不斷出來獵殺,便是精怪妖獸也罕有涉及這一區域。
而至百餘裏之外,則開始零星可見一些北地特色極耐苦寒的植物。然則正因如此,這些植物也多是天長日久蓄養出了靈性,甚或是成了精怪一流也不稀奇。如許九這樣的下等修士,平常是沒有這個膽子深入的。
概而言之,攝氣境三層以下的修士,都屬於底層修士,實力一般,往往不會選擇深入百裏之外的冰荒去狩獵。幸而,河洛城依托三條大江,河**彙處不乏有水生的精怪出沒,往往凶威不盛,修士依托地利獵殺之,比進入冰荒狩獵要容易許多,隻是奈何怪少人多。
然當是之時,許九出了河洛城,裹緊了身上皮裘,卻毫無猶豫,徑直往河洛城東北麵的無盡冰荒急馳而去。
冰荒之上光禿禿的,沒有半點生機,地麵幹幹淨淨,不是積冰便是凍土,沒有植被,沒有獸類,也沒有什麼人跡。這是因為,舉凡膽敢向冰荒深處去狩獵的修士,往往也是攝氣境三層以上,這等修士已是有了乘風禦劍,憑虛渡空的能耐,再不濟也能藉由法寶之能,架起遁光飛馳,十分便利快速,沒人會傻兮兮地在地麵狂奔。
但許九顯然就是這種傻兮兮的人。他一邊奔馳,一邊自嘲笑道:“當初我懵懵懂懂,就殺向冰荒深處,深入百餘裏,遭遇了一頭冰原巨獅,險些丟了性命,如今想來,當真是傻得可以。”他忽地搖了搖頭,嘿然道:“不對,我如今也不過才攝氣境一層,再次深入冰荒,一樣還是個傻子啊。”
他肩頭之上,一團青光浮著,幻化出麵孔五官,咧嘴笑道:“許九,你怎麼能算是傻呢?道爺我看你是大氣運之輩,正是你傻傻得深入冰荒,險些喪命,才會挖出道爺來,有了你今日的造化!”
“造化?”許九不置可否道,“是不是造化,再看他日如何吧。”
他與老鬼已是交流了不少,又素來養成了膽大的性子,漸趨不再怕這老鬼,言辭間不必謹慎惶恐。
“嘿嘿,是不是造化,等你依道爺所說,煉製一爐洗脈丹,再運行那寒血刺脈的法門,不消幾日,你修為再進一步,臻入攝氣境二層,你就知道道爺我是不是你的大造化了!”
老鬼自稱乃是積年的大修士,手段通天,隻不過是被人害了,才落得這般田地,這一點許九是相信的。僅憑這老鬼依靠一點元神裹了一縷殘缺真靈,居然能舍卻肉身活到現在,還能吃飛劍吃修士提升恢複,就知道老鬼絕不是普通角色。所以,許九將那《寒血刺脈法》給老鬼參詳,老鬼雖是被人害得幾近全廢,能力萬不存一,連記憶都消散得差不多,但這點微末功法在他眼中,用他的話說,道爺我放個屁都比這個響亮。一番計較之下,老鬼想起了一種丹藥,喚作“洗脈丹”,有洗練脈絡,重新塑造之功,若是配合這寒血刺脈的法門,不但效用更佳,也必然更為妥當。
許九求成心切,也沒有理由不信他。隻不過,這洗脈丹可是正經的靈丹,雖然隻是中品,但他更隻是個攝氣境一層的小人物,別說靈丹,就算是最下等貨色的法丹,用來充饑的元實丹,他都沒那個本事煉製。
但老鬼卻是許諾,有道爺他在,就算許九是頭豬,也能親自指導他用攝氣境一層的修為,煉出一爐洗脈丹來。
而作為交換,就是許九要帶他出城去,至少也要找幾頭味美肉多的精怪來吃。
本來老鬼說人類修士的口味最佳,但許九到底是個人,本性尚存,不到自家性命要丟了的危急關頭,他是絕不願意眼看著老鬼吃人的。自他得到老鬼這團青光,發現其能夠吃諸多東西,幫助自己與人爭鬥,逃脫危險後,老鬼也隻吃了兩個人。其一,是他尚未臻入攝氣境一層時,住在他隔壁的一個天賦勝過他,時常欺辱他的人。那廝若不是被老鬼吃了,恐怕早就在許九之前進入攝氣境,以許九揣摩,如今怕是已有攝氣境二層,甚至三層的修為了。還有一個被老鬼吃掉的倒黴鬼,就是那朐山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