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李恪,是朝堂之上身份最特殊的一個人。
可他的特殊之處,並不在於他的威望,也不在於他的才幹,而在於他與皇上兩個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兄與弟,君與臣,友與敵,這複雜的種種關係,讓兩個人之間,讓旁人之間,都有了無數道無形的枷鎖,似乎有什麼在壓抑這一樣。
李恪在燕然府呆了數年,久經風霜,雖然明顯經過了修飾,但臉上的絲絲皺紋,還是讓旁人看出了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的劃痕。
“皇上,臣不長武略,無法為皇上分擔憂愁。”
李恪退避的態度讓李治不禁有些不悅,他不明白,已經沒有人在計較以前的事了,這李恪怎麼還是這樣,難道說,他這一輩子,就不能在抬起頭來嗎?
李治已經感覺不到,他的思想裏已經多了太多的霸道。
李恪本來就是一個重感情的人,所以當年即使有著九五之尊的誘惑,他還是猶豫不決。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如今在皇上的麵前,竟然頭不起頭來。
李恪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他也知道李治不是那樣的人,可他就是忘不掉,忘不掉曾經的傷痛,忘不掉他是一個亂臣賊子,尤其是當當今的皇上文韜武略均嶄露頭角的時候,他就越發的愧疚,因為他覺得,若是在當時,皇上部署稍差,或者是有些意外發生了,而他登上了龍椅的話,那如今的大唐,是萬萬不能如當今這樣昌盛的。
“說說吧,吳王,朕就是想聽聽你的見解,你在燕然府戍邊數年,對我大唐的軍隊的實力,要比那些紙上談兵的書生們強的多。”
李治還是加了一句,他不能放棄李恪這樣的人,不管是為了大唐,還是為了別的什麼。
李恪終於抬起頭來,卻沒有看皇上,而是四周掃了一眼,周圍的人都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俯著身子麵對著皇帝,倒是唐風,正偷眼看著他,見他轉頭,重重的點點頭。
李恪也不知道是因為唐風的點頭鼓勵,還是因為潛伏在自己心底的那顆壯誌雄心還沒有死寂,他隻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幾天前張思對他說的話,又在耳畔響起。
“王爺,這次皇上召見,也許是您出山的唯一一次的機會了,您若是把握住,才能重整旗鼓,若是為國盡忠,大可以揮戈沙場,若是還想--那王爺也可以借著這次的機會,從新崛起,想來當今的皇上,更加不會將王爺放在心上。”
張思隻是單純的在為李恪考慮,實際上張思任何時候,都隻會為李恪考慮,無論是在範州,還是在為薛仁貴出謀劃策的時候,張思都在為李恪拉攏人才,爭取人氣。
李恪當然已經沒有了複辟的心思,何況他本來就沒有機會觸摸到帝王的寶座,自然也不太了解其中有多麼大的誘惑力,這些年他也心安理得的在燕然府和各個邊境州府上遊蕩,為朝廷,為大唐檢查著每一處邊關的防禦情況,用沒日沒夜的巡視,來掩蓋心中的愧疚和不安。
他知道皇上放了他,並不是為了爭取道義或者是迫於民心,而是真真正正的無殺他之心,哪怕是他舉起謀反大旗,去搶奪他的皇位,皇上還是沒有起殺他之心。
思前想後,李恪最終還是忍不住了,沉寂了數年,正當而立的他,開始激動起來。
“皇上,微臣不敢說對我大唐的軍隊了解多少,但我對吐蕃的情況比較了解,江夏王出使吐蕃的時候,微臣正在安西都護府出任西州都督,當時吐蕃多有軍隊行動,在我大唐的邊境上陳兵數十萬,以防我大唐假借出使之名而行兵事。”
李恪不說大唐的兵,卻說起來了吐蕃的情況,這無疑讓人刮目相看。這樣一個了解對手的人,自然對大唐的兵士也熟悉的很。
李治點點頭,李恪說的這些,其實是明擺著的事情,吐蕃從來都不認為大唐是友好的鄰居,兩個國家在彼此的邊境上屯兵,也屬正常。
吐蕃善騎兵,字永徽元年吐蕃大規模調動騎兵戍邊之後,大唐與吐蕃之間的軍隊的數量是有增無減,而據最近才得到的軍報,吐蕃在邊境的陳兵,在從雲的八千人駐進甘州之後,有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增加了上萬人,很顯然,戰事以開局,就不會是小打小鬧,而是血流成河的曠世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