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也許並不是李治生活的主題,卻是他生活的目的。
所以即使如今他在欣賞著歌舞的時候,,心思還是不由自主的飄向了出征的軍隊。
事實上,李治如今是真心想過普通的老百姓的生活了。
如果說以前他還是太年輕,那如今他總算是知道了,原來希望平凡的有兩種人,一種是本來就平凡的不能平凡的人,對於那些不平凡的人生,隻是奢望的人,而另外一種,就是不平凡而追求平凡的人。前一種,無論你的心境多麼高,都有那麼一點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意味,而後一種,則是真真正正的了解了平凡兩個字的真正涵義。他們,往往渴求這種平凡的寧靜,卻總是得不到。
然而什麼又是平凡呢,在李治的眼中,也許百姓是平凡的,可在百姓的眼中,誰又是平凡的呢。這又說不清楚了。
“皇上啊,如今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讓軍營之中歌舞升平,簡直就能和隋煬帝想比了。”
楊雁就站在李治的身後,臉上恭謹的表情,讓人看不出,這個女子,和皇上有著何種關係。
“我不喜歡這些依依呀呀的,尤其是在這軍營裏,太柔了,要不--”
李治突然轉身,眼神灼灼的看著楊雁,滿懷希望的道:“我還記得你第一次跳舞的時候,就是那個時候,你讓我感覺到是天上的仙子,那樣的美麗,那個時候你說,劍舞不加戎裝,是因為戾氣太盛,可如今是在軍營,要不,你就為我跳上一次。”
李治如此說話,讓心境穩若江海的楊雁,也不禁有些感動。畢竟李治是當今天子,可對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什麼架子,也許就是因為這一點,自己才喜歡他的吧。
想什麼呢,沒有架子的人多了,何必選他。
楊雁在心裏搖了搖頭,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歡李治什麼。
“既然你想看,我就跳給你看,皇上請稍等。”楊雁說完最後一句,做了一個揖,倒是嚇了李治一跳。
過的半晌,就在李治已經不耐煩的時候,帳外突然閃進一個人影。
期盼已久的身影終於映入了自己的眼簾,不知怎地,李治突然有了一種滄桑的感覺。
他還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到楊雁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化名作公孫芷,進宮跳了一曲西河劍器,那個時候的她,一身的柔色,劍光中的溫暖,給了李治極深刻的印象,如今這一眼,李治才知道,劍舞的氣勢,在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發揮出來。
楊雁一身戎裝,暗紅色為主調的前衣,左臂上有一個大大的“戍”字,衣角邊是具有特殊意義的曲線,整身衣裳,在這軍營之中,果然散發出特殊的英氣。
“皇上,這次,讓我為你舞一次裴將軍滿堂勢吧。”
一時間,大帳之內,隻有李治粗重的呼吸聲。
“名劍能飲血,一舞是戰人。”
隨著楊雁輕聲呢喃一般的聲音,剛剛還如泰山穩立的楊雁,突然動了起來。似乎剛剛的穩重,都被踏在腳下,舉手投足之間,山川一般厚重的氣息,開始彌散,還未出鞘的劍,將那煞氣,層層如旋風般散落出去。沒有劍光寒,也無雷電震。李治就感覺自己似乎坐在一場席卷天地的龍卷風前,感受著麵前那撕天裂地的風氣,如劍四濺。
“一掃三千裏,在封九州沉。”
在環環劍光掩映下,呢喃話語突然轉成淩厲長嘯,圓潤的劍道突然變的菱角分明,橫掃斜削,出手厚重,襲敵迅疾。
一個人的舞蹈,卻因為觀者不一樣的心情,而變的絢麗多姿起來。
也許是因為劍舞的魔力,讓李治幾乎在楊雁說出沉字的同時,心也陡然沉重起來。
所謂君王,天下事也。
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一王功成呢?
劍光閃閃,李治的瞳孔開始迷蒙起來,光化掩映中,似乎戰場上的廝殺,都真實的呈現在李治的眼前。戰馬臨死前的哀嚎,戰士斷臂的痛苦。沾染了血色的斷戟,以及如野獸一般瘋狂而又決絕的眼神,這一切的一切,讓李治不寒而栗。這,就是戰爭。劍舞者,為戰。
“破城歌殘月,寒塞一龍吟。”
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到處都是紅色的六瓣雪花,不,應該是血花。冰冷的月光,勾勒出遠處的斷壁殘垣,廖遠的煙氣,熏黑了半邊天空。
又是一片閃光,衝天的哭號聲猛然響起,那聲音層層震蕩著,似乎在這個空間裏,次次輪回,卻總是衝不出。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