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快追啊。”
李治興致很高的看著自己的三兒子在草叢上追著一隻受傷了的野兔,時不時指點上兩句。
“皇上,真是沒有想到,時間過的這麼快,你看,連鴻兒都這麼大了。”
楊雁與李治並騎,一身的便衣打扮,隻不過眉目之間時時洋溢著母性的光輝。
李鴻是李治三子,永徽十一年出生,如今已經是五歲半了,跑跑跳跳的,已經長成了一個懂事兒的娃子了。
“哎呀。”
看李鴻摔倒,楊雁從馬上跳下,搶上幾步,將孩子抱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嗔道:“怎麼這等不小心,說了要注意腳下的石頭,就是不聽。”
不料小小的李鴻,卻並不哭泣,隻是任憑楊雁替他揉著額頭,宛如大人的語氣道:“母親,我不怕摔啊,父皇說了,男子漢,不能怕摔倒。”
“對,你是男子漢。”楊雁摸著孩子的頭發,心裏一陣甜蜜,但還是回頭瞪了大笑的李治一眼。
“是男人,就絕對不能怕了疼,鴻兒,你給父皇記住這句話,去,和他們玩去吧。”
時值盛夏,即使是山中,也微微有些炎熱,李治翻身下了馬,早有人紮好了營帳。
“皇上,此次翠微山狩獵,您很高興啊。前些天還在為國事煩心,如今可是好了嗎?”
楊雁揮手讓宮女端來了蓮子湯,遞給了李治,又道:“出來放鬆放鬆也好,一天隻在皇宮裏,憋也憋死人了,不知道皇後為什麼就不出呢。”
李治丫了一口,感覺從喉嚨一直涼爽到內府,那個舒服勁,就別提了。
“隻是說說而已吧,你什麼時候隻在皇宮裏了,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野。”
楊雁溫柔的笑笑,她當然知道皇上曉得她總是偷偷出宮的事情,實際上,每個月,她至少有十天,是在宮外度過的,為此,李治還偷偷的在宮外,給她修了不少的宅子,弄得她就好像是李治見不得光的情婦一樣,不過也是,楊雁雖然名為貴妃,卻從來不見外人,尤其是朝臣,一個都不見。這是整個大唐都曉得的,皇帝最最寵愛的妃子,對政事一點都不感興趣。
“不過出來一次,心情真的好了很多,這翠微山,可是個好地方啊,如今修葺了數次,可以稱得上是大唐獨一無二的皇家園林了,想當年父皇也是在這裏大行,若是朕老了,說不定也要在這裏呢。”
李治一擺手,讓在一旁扇風的宮女退下,站起身,歎道:“說的也是,都已經老了,若不是經常走動走動,我就真的和宮裏的女人一樣,要老死在宮中了,不過如今皇上你,卻是正當年壯啊。”
一個女兒,尤其是古代的女人,唯一的資本不就是年輕和容貌嗎,如今紅顏老去,雖然無邀寵之憂,但卻也愁煞人也。
三十六歲,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確實是黃金年齡了。
這點李治深有感觸,年輕的時候,精力充沛,滿心的雄心壯誌,所以在十年內,連續發起了兩場舉國性的戰爭,其實從現在來看,對於大唐,是非常的不利的,就算是最後非常完美的勝出,可以說也是元氣大傷。
“你說的沒錯啊,朕如今可正是豪情萬丈的時候,不過這次,朕可不會在莽撞了,說起來,就連五年前那次元宵事件,都有些莽撞了。”
提起那場事,楊雁雖不在現場,但也有所耳聞,若有所思道:“皇上說哪裏話,當時大唐風雨飄搖,若是不下猛藥,怎麼行,那些文人,朝廷命官,讀書人,若是聯合起來,對付皇上你,可也是不好對付,皇上那次不能算是莽撞,隻能說是果斷。”
李治心下淒然,知道楊雁對於這生死之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可直到如今,他都覺得心下淒然。
從現在來看,正如楊雁所說,大唐局勢不穩,若不是李治手段剛硬,將動亂的源頭,一刀斬斷,可能就不會有如今穩定的五年了,要知道,剛剛經過了大仗,竟然能有這樣平和的局麵,實在是不可思議。
自古動亂,尤其是在盛世之下,少有私人者,都是與朝廷上的官員有關。這點李治現在知道,當時也知道,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就將所有有了動搖之心的人,一舉鏟除。
當時的情景,李治記憶猶新,大唐上下,幾乎有十分之一的官員糟了獄災,其中貪汙舞弊的,有反心的,以及各種嚴重罪名,而被李治斬首的,就有數十位,處罰最嚴厲的人,是因為與動亂有牽連,被李治誅了三族。
如今想來,那次血腥事件,讓大唐官吏,為之一空,那一年的春圍,可以說是讀書人的運氣,很多中舉的讀書人,都省了到長安書院進修的麻煩,而直接上任。當然,這些人,親眼看見了這次元宵事件的終結,而帶來的影響,就是大唐的官場,為之一清。貪官汙吏,雖不能滅絕,但絕無大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