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是讓長孫無忌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在大唐初期的製度中,三省的尚書,尤其是有中書門下三品頭銜的三司,才有可能進入政事堂,而進入了政事堂,就相當於輔政大臣,可以幫助皇上決定國家政事。當然,這些,也都是相對而言的。
而長孫無忌在位時,可以說政事堂就是他辦公的地方,當時的他與李世績三人就在政事堂處理政事,而那時的李治,卻還僅僅是一個放手的皇帝。所有的政事,基本上都會拿到政事堂來處理。
而如今在此來到這裏,長孫無忌遲暮之年,更是感慨萬分。
“舅父,可還記得當初在這裏你說過的話嗎?”
李治微笑著,讓張行成等一行人落座,這次來的人不多,都是從李治登基初始,就開始輔佐李治的老臣,如張行成、高季輔等等。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感慨道:“人老了,早就忘了,請恕老臣失禮。”
張行成笑道:“長孫大人乃是老當益壯,剛剛在朝堂之上,頗有廉頗之風啊。”
長孫無忌皮笑肉不笑的回應了一聲,卻似在想什麼一般,竟然不在說話。
李治微笑著看著長孫無忌,知道他心裏是在回憶當初與李治見麵的場景,不過這對於長孫無忌來說,確實是難了些,因為兩個人在一生之中,有太多的交集,不像在李治的記憶中,第一次與他交鋒,卻是在這裏。
當初李治曲意逢迎,完全照辦長孫無忌的意見,從而奠定了李治當初登基之前的功績,平定了人心,這不能不說,是李治承了長孫無忌的情,所以盡管後來李治有拿長孫無忌開刀的必要,但還是放過了長孫無忌。
當然,做皇帝的,說講情義,那是笑話,也許當初是因為長孫一族勢大,也許是因為長孫無忌的威望太大,也許是別的原因,但總之,如今的他,還能好好的坐在這裏,享受著三朝元老的待遇,不能不說,是上天的垂憐。
如果當初,不得不犧牲他,李治也是絕對不會猶豫的,隻是如今卻是更加的心安罷了。
“舅父當初曾經說過,內平甲胄,外安四鄰,如今時光荏苒而過,甲胄以平,四鄰卻仍然不安啊。”
李治感歎道。
高季輔長身而起道:“皇上此言差矣,如今四鄰安定,何來不安隻有,北方吳王殿下所向披靡,勝利指日可待,而西方西域眾國不成氣候,東南方我大唐乃是翹楚,自然不懼,如今大唐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意,稱為永徽盛世,想必那些史學家,亦無話可說。”
高季輔語氣平和,話語之間,毫不帶半絲諂媚之氣,如同說的,就是兩點之間線段最短的真理一樣。
李治卻周起了眉頭,似乎心中有無限的愁緒。
“皇上可是擔心吳王嗎?‘
程知節問道。
李治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否認說道:“當然不是,朕對吳王還是非常有信心的,想必不日他即可還朝了。朕隻是擔心,東西兩方罷了。”
對於東瀛之戰,最了解的,當然是武將李世績了,所以李世績率先說道:“皇上,東瀛之戰,毫無懸念,何憂之有啊?”
李治慎重的對李世績說:“兵者,不可驕也,朕自然有朕的理由,東瀛絕對是大唐如今最棘手的敵人,當然,與十年之前的吐蕃相比,也許就不足為慮了,但是朕還是擔憂,況且如今西域這一方也不將大唐放在眼中,竟然要把持絲綢之路,哼。”
說到這裏,李治的心中,猛然升起了一股無名的怒火,西域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和大唐叫板,若沒有大唐開辟的絲綢之路,怎麼可能有西域三十六國。
“西域應以分化為主。”長孫無忌突兀道。
李治緩緩的坐下,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氣,但仍有些氣憤難平的說:“這是自然,隻是也不能太過縱容了,就像這次,竟然把手伸到長安來了,真以為朕如今忙著打仗,不能將他們怎麼辦嗎?”
李治的語氣冰冷至極,讓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尤其是李世績,這裏隻有他最了解如今大唐的兵力分布,從如今大唐在西部蘭州的陳兵數量來看,如果有必要,大唐能隨時出兵西域。
隻是因為距離太過遙遠的原因,大唐還沒有動作罷了,況且若是西域三十六過覆滅,大唐就要親自維持絲綢之路,這對如今的大唐來說,也是個天大的麻煩。
攘外必先安內,如今大唐的經濟發展正出於跳躍期,這是最容易出問題的時刻,大唐自然不能有太大的動作。當然,小範圍的戰爭,將經濟過熱所引起的通貨效應消除,卻是不錯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