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老僧入定一般靜坐其中,李治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超脫於俗世,開始觸及那原本飄渺無序的世界。
這種七星海棠香,簡直就如同罌粟一樣,氤氳的香氣,總能讓人陷入無限的遐想當中。而這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欲罷不能。
不過李治並非是追求這種感覺,這僅僅是他放鬆的一種方式,在這香氣當中,他可以更安靜的入睡,更沉靜的思考問題,更冷靜的斟酌如今的形勢。
“父皇,你在裏麵嗎?”
一個怯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李治歎了一聲,收回紛亂的思緒,時間過的真快,隻是以留神的功夫,竟然已經過了幾個小時。天色都已經晚了。
“是顯兒吧。進來。”
李治從聲音中聽出,門外是自己的大兒子,朝廷上的大皇子,皇後娘娘的親生兒子,李顯。
作為皇子中的長者,李顯與其他皇子有著明顯的區別,這點讓李治也很奇怪,他一直都不明白,他小小的年紀,為什麼總會思考那麼深奧的問題,而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總是帶著那麼一丁點奇怪,就好像要看穿他似的。
很多時候,李治都無法將這種眼神,看成一個隻有十歲的孩子。
“父皇,鴻弟沒有進宮,留在書院了。”
李治點點頭,這個,他當然知道,不過李顯這麼說,還是讓他很高興,因為這意味著李顯在關心自己的弟弟。
一直以來,皇族當中,少有真摯的手足之情,即便是李治,也依舊得不到這種親情,這是一種宿命的悲哀,而李治非常不喜歡這種宿命,繼續的在自己的子女身上繼承。所以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培養這幾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但即便如此,依舊收效甚微。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們都處在權力的漩渦,這權力的中心,雖然是李治,但還有更多的勢力,他們都希望能夠選擇向著自己的皇帝,包括當今的皇後西越。
其實對於子女,李治更多的是放縱,他管教子女一直不嚴格,也沒有太過要求他們什麼,隻不過因為西越的關係,李顯身上的束縛,顯然要比別的皇子多的多。李治也沒有在意,對他來說,讓誰繼承自己的大統,這並不是一個問題,他相信,隻要肯努力,誰都能有資格做皇帝。隻不過如今孩子們都甚小,李治也不太能夠了解他們的性格,所以也沒有過早的表露出自己的傾向性,前次提出立儲之事,李治也是有些欠考慮,不過他內心深處,還是比較李鴻,至於李顯,他實在是看不透。
作為父親,卻看不透自己的兒子,李治不禁在內心深處苦笑。
“不過雙兒妹妹跟來了,如今已經去紫微宮了。父皇,今天,陪我好嗎?”
李顯爬進了李治的懷中,李治愛戀的將他抱了起來,這孩子,對他的雙兒妹妹好的不得了。這點,讓李治最高興。
其實在李治的子女當中,最幸福的,肯定不是李顯,更不是李鴻,而是李雙兒,其實,公主的命運,向來都是淒慘無比,一般來說,公主在出嫁之前,都是極為幸福的。因為她沒有任何的責任,而且身份地位依舊是高高在上,可以說,作為公主,她的價值,僅僅在於政治婚姻,無論是對有功勞的大臣,或者是國與國之間的聯姻,公主的婚姻,少有幸福的。這依舊是宿命。
而在永徽朝,李治卻很徹底的這條規矩廢掉了,從已開始,李治就已經明確的告訴天下人,別人家的子女,他管不著,但自己的女兒的感情大事,李治卻絕對不會幹涉。
如果以後,哪位公主,喜歡上的一個平頭百姓,李治也絕對不會皺一皺眉頭。
這是李治給自己的女兒的承諾,這個承諾的重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因為這一輩子,李治也沒有做過幾個承諾。
而且,還是對自己的女兒。
“父皇,你去看看娘親好嗎,最近母後很是想你。”
李顯突然說道。
李治沉吟了片刻,低聲問道:“你母後與你說了什麼了。”
李顯喏喏的看著李治,似乎想從他的臉上,判斷出他的心情如何,但畢竟年紀尙輕,無法經曆了無數年風雨的李治相提並論。
“母後隻說想你。”
李顯低下頭,似乎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說話的聲音也低低的,讓李治幾乎都聽不見了。
“唉,西越他。”
李治頓了一頓,卻沒有在說,隻是苦笑著說:“孩子,你還小,長大了,你會懂的,快點長大吧,父皇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