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守墓人(1 / 2)

驪靬城,西南三十裏外,東河溝。

是夜。

我懷揣著一把牛角刀,孤身前行。

牛角刀是老師公祭祀時常用的一把短刀,刀長一尺九寸,寬三寸六分,聽老師公說,這把刀跟隨了他六十多年。如今老師公已經年近八十,人雖老邁,但這把刀卻依舊煞氣逼人!

東河溝一帶除了山就是一片荒坡,荒坡上,盡是一些墳頭,每當夜晚降臨,這一帶都非常的陰森,隻有一些遠方飛來的烏鴉,不斷的盤踞在四周。

邊上,還有一條細長的小河溝。

老師公的哮喘發作,我不得不連夜前往鎮上取藥。西河溝吳四爺的兒子在鎮上開了藥鋪,我和吳四爺還算熟絡,雖然現在有點晚,但吳四爺的兒子興許還是會為我開門。

我叫長生,隻有名,沒有姓,今年十九歲。

長生這個名字,據說是曾經東河溝的老人們隨口給我取的,我是一個屍生子。

據他們所說,當初我的母親懷胎八個月的時候就死了,我卻順利的降生,並奇跡般的成活。當時見到我的老人們都唏噓不已,說我命硬、命大,期望我能夠好好的活下去,就隨口給我取了這麼個名字。

但至於我爹是誰,他們卻不肯說,而且我也已經無從問起。因為,東河溝的人,這些年死的死,走的走,隻剩下看守龍王廟的老師公,還有我。

一個村落好端端的變成了一個荒村,甚至滿是墳墓的荒涼之地,歸根結底,似乎都和我有著莫大的關係。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身世,我是一個屍生子,在本地的人眼中,我是一個不祥之人。簡單點說,他們認為我天生就帶著一身的晦氣來到世上。

而事實也是如此,東河溝的人十分照顧我,東家帶幾天,西家帶幾天,可謂是把我當成了自家孩子一樣疼愛。

但,凡是周濟過我的人,或者與我走得近的人,都會平白無故的倒黴透頂。而且不是傷就是殘,亦或者重病纏身。一開始村子裏的人還不信這個邪,但我逐漸的長大,而村子裏凡是與我接近過的人,卻都相繼離世。村子裏的人不得不信,我的確是一個不祥之人,可是他們並沒有拋棄我,然而,在我還未成年的時候,村子裏的人就已經走的走,死的死,僅剩下一個老師公和我相依為命。

老師公的年紀越來越大,僅憑著一些特殊的日子,有人到廟裏進香,留下一些香火錢度日。還有就是給人算算命、起起卦。養活他一個人倒是足夠,但是帶上我這張嘴,就有些吃力了。

平日裏,我不得不向西河溝那邊的人開口,或者討要些吃的,或者討要一些衣物。

西河溝的人雖然也願意周濟我,但卻不允許我進入他們的村子。但這麼零零散散的熬日子也不是個長久的事情,所以西河溝的一些老人們商量,讓我順帶著幫他們西河溝的人守墓。

因為東河溝和西河溝中間僅隔著一座山一條河,而兩個村落的祖墳,大多都埋在一個地方。再加上老師公守的廟,就在墓地不遠處,這也大大的方便了我為兩個村落做事。

守墓,有兩個主要的緣由,第一個緣由是這一帶的殯葬風俗十分的厚重,無論什麼人家,家裏死了人,多為厚葬,而陪葬品,也都以金銀配飾居多。守墓,是為了防止盜墓賊光顧。第二個緣由,也是我們這一帶的舊時風俗,為了讓去世的先人在地下安息,守墓,是為了防止有孤魂野鬼攪擾到他們。

隻是,守墓是一個非常低賤的事情,除非是一些沒有能力討生活的癡漢,俗稱的傻子、守村人,這類人才會做的事情,但凡有點能力,絕不會接這種差事。

我為了減輕老師公的沉重負擔,不得不接下這個差事。不過,西河溝的人還算照顧我,每個月都會湊出一些糧食和衣物送到廟裏來交給我。無論怎樣,我還是打心底感激他們的。

其實我倒是不覺得自己的身世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從小到大,老師公都十分嚴肅的警告過我,讓我夜晚不能出門。即便是守墓,也大多是老師公提著一盞特製的舊燈籠,天黑以後,懸掛在墓地跟前,到了天亮以後,再讓我去收回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天黑以後就不能出門,尤其是走夜路。或許這隻是老師公篤信鬼神的緣故,怕我走夜路會撞鬼。但我活了這麼大,確實也沒有見識過什麼鬼怪。

可是,看到老師公十分嚴肅認真的表情,他好像並沒有哄騙我的意思。而且,老師公平日裏話本來就少,一旦他開口說話,就一準兒有事。

至少西河溝的人都十分的尊敬老師公,幾乎把老師公奉若神明一般。

快步穿過了狹窄的環山路,借助著冷薄的月光,我很快便是來到小河溝的跟前。小河溝上麵有著一座木吊橋,穿過去,再走十幾裏山路就能趕到鎮上了。

“咕咕咕……咕咕咕……”

剛走上吊橋,突然聽到對麵的一棵歪脖樹上傳來一道古怪的鳥叫聲,嚇得我急忙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