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睡著覺,就讓人從床上拖到床底下,本來就大大的不爽,再加上房間裏那群不速之客羅羅索索的沒完沒了,心裏就更加不順了。本來趁我們休息矮子閑的沒事兒幹出去溜達,卻碰上一群更難纏的主兒。關鍵是我現在連他們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之前我們剛剛踏入這當地人避之不及的死亡森林,就碰到一座全是死人的詭異營地。我們在那裏發現的一堆死人大雜燴裏找來找去就找到一條帶有胎記的左胳膊,這也算是唯一的亮點了,可是那胳膊的主兒,現在竟愣生生的站在我麵前,跟另外一群看上去也不是善類的人高談闊論。
就是在這種譎詐的氣氛下,我卻越發感覺到平靜。整個情報局的電力係統已經年久失修,所有的照明設備都失效了,隻能依靠手電筒照明。而他們的照明工具看上去非常落後,智能照明不到三米以內的東西,我看過去,大部分人都是隱隱約約的影子。
他們似乎因為什麼事情爭吵的非常激烈,好像是因為什麼事情出了差錯,他們在爭執做那件事情之前誰的觀點對。我靜靜地聽著,那個長胎記的人一直強調著“那個東西很危險,沒有考慮後果就貿然開啟開關是錯誤的”。而顯然他的觀點在眾人的反對下顯得孤立無援。其他人說“關鍵不在於那個東西的危險與否,而是在於他們自身的輕敵”。
“那個東西”就究竟是指什麼?看起來那個東西已經給這夥人帶來了極大的損失。他們吃了一場百仗才重新遁身於此,就是為了躲避他們所造成的後果的危害。
經過一陣爭執之後,這夥人陷入了沉默。不久,一個看上去像是領頭者的中年人站出來,對著倍受打擊的胎記人一陣安慰。我聽著聲音知道,剛才這位中年人沒有參與爭執,而他顯然是一位懂得顧全大局的人。如果這時候偏袒一方,那麼很有可能造成內部矛盾加重,從而失衡。而他安慰那個處於弱勢的胎記人,就是擺明了自己的態度,但又不一針見血的戳破另一部分人或者說是大部分人的臉麵。
果然,另一邊兒的人看到這一幕,沉默半天,然後沉沉得問接下來該怎麼辦。中年男子想了想,然後回答到:“我們既然已經把它放了出來,並且賠上了幾個弟兄,就不能半途而廢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都到這份兒上了,死活都硬著頭皮往下走吧。”他輕輕的歎了口氣,招呼大家收拾好東西往回走。
我發現這群人雖然人數看上去很多,有二三十個,但是真正參與計劃製定和決策的,不過就是那六七個人。其他的人可能也就是普通的苦力,空有一身好身手,卻沒有一個好頭腦。好不容易等走了那幫人,我在床底下已經不憋屈的不得了了,立馬鑽出來。老周也緊跟著我爬出來,拍著身上的塵土一臉無奈。最慘的當屬窩在最裏麵的矮子,床和牆角的交界處有一窩死老鼠,可能是剛死不久,正腐爛的熱火朝天的。矮子一進去就感覺到味道不對,但又不敢說話。他不知道自己旁邊是什麼東西,就不斷地用手去摸。等到那群人走了以後,他立馬打亮手電,差點兒沒直接吐出來。
“唉呀媽呀,這兒鬧了半天是一窩死耗子啊,還色香味俱全的,真是晦氣死老子了。”他害怕有鼠疫,立馬從自己的背包裏取出一下藥材磨成粉狀,然後兌了水不斷的衝洗剛才摸過老鼠的地方。
我把剛才看見的情況都跟大家說了,他們一聽,先是沒有反應過來,突然變得很驚奇。老周不停的問我是不是看錯了,我保證絕對沒有。那麼多人湊得那麼近,但是隻有胎記人在我可視的範圍之內,就算是我能看錯,也不至於把唯一可以看清楚的目標給看錯了吧?
眾人聽後皆是沉默不語,兩個人可以長得很像,可以聲音很像,但是唯獨胎記這種東西不可能一模一樣。況且就算是那個死人和胎記人的胎記的確很像,但是就是這麼巧合的事情,卻被我們恰巧碰到。這種可能性更是少之又少。我問老周接下來該怎麼辦,老周低頭沉思著。
這次決斷是一次關鍵的選擇,如果稍有不慎,輕則功敗垂成,重則殞命與此。這片樹林曾經吃了國民黨七八千精銳部隊,吃了無數的良民,結果連個骨頭都沒有吐。我們是外來的人,若是沒有郝鳴在洛陽提醒我們躲避黑風暴,估計現在我們就已經變成一堆碎肉了。況且這次是在陝西,在一片我們從未踏上過的土地。我暗暗地想著,不經意的望了望一眼老周,突然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老周沉思的表情,竟然和剛才那位帶頭人模樣的中年人如出一轍。
同樣的老辣熟練,同樣的沉穩堅毅,同樣的深邃、無懈可擊。在濟南時他從來隻是抱持著一種慵懶的態度,對待什麼事情都是一點兒也不轉心。工作也是能逃就逃,看起來就是混日子等退休的典範人物。可是我哪兒曾想到過,這一切恰恰就是他完美的麵具,他要騙過我,騙過同事,騙過可以接觸他的所有人。從九年前來到我身邊,他作為我父親手下一顆重要的棋子,他忍辱負重呢的正正等待了九年,現在是出手的時機,他就立刻丟開所有的偽裝,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