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椅上的咯吱聲,不斷挑撥著我的神經,在如此安靜的一個夜晚,聽著那種“咯吱咯吱”的晃悠,無論對於誰來說,都是一種很不好的體驗。
我早已經將黃符攥在了手心裏,緩緩靠近,直到那柱香快要燃盡的瞬間,我也找準了最佳的出手時機,將黃符從手中打出去,射向空無一物的藤椅。
這個鬼,很厲害!我形容不出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強,僅憑他能夠無聲無息地坐上藤椅,並在我身邊點上黃香,就證明對方一定不簡單。
我看不見對方,他應該能看得見我,開啟鬼眼又需要一定時間的準備,所以我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趁對方還未對我暴露出攻擊意圖的時候,先下手為。
黃符在我的咒語加持下,如利劍般射向藤椅,在我的感應中,本來都已經快要射中目標,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小院裏突然刮起了一股怪風,我的黃符被這股怪風一引,居然輕飄飄地倒退回來,落在了我的手掌之中。
我驚出了一頭的冷汗,在我的認知當中,沒有多少鬼魂能夠做到這一點,難不成我此刻所麵對的東西,適合程錦一個等級的?
心中冒出這個想法,嚇得我渾身雞皮疙瘩驟起,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往小院外狂奔出去。這個等級的厲鬼,不是我這樣的小雜魚能夠對付的,如果我爺爺還在的話,或許差不多。
誰知,我剛跑了兩步,腳下就不聽使喚了,大門距離我明明已經不到半米,隻需要一步就能夠跨出去,可就是這一步的距離,全遠如無法跨越的鴻溝,無論我拚盡多少力氣,甚至於連臉都憋紅了,還是不能移動半步。
一股十分陰厲的磁場籠罩著我,沉重得好似水銀,在這種重壓下,我連腳步都無法抬起來。
但這個鬼隻限製了我的下半身,腰部往上卻還是可以移動的,所以我趕緊回頭,想看個究竟。
這一眼,將我看呆住了。
藤椅上坐著一個老人,很老很老,老到我幾乎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老人披著一頭銀色的長發,將整張臉都遮住了,眼睛透過蓬亂的發梢透露出來,整個眼眶上,滿是縱橫交錯的褶子紋,那雙眼睛就像是從河裏撈出來的死魚,沒有絲毫情感。
“完了!”我的心髒頓時一沉,暗自發苦。
落到這麼凶戾的鬼魂手上,我這點本事,還不夠讓他塞牙縫的,雙腳被定住,我想逃也逃不了,隻能緊緊攥著兩張黃符,將渾身的肌肉都繃緊。
“你就是周華的孫子?”那個老人正對著我,輕輕從藤椅上站起來,走路的是用飄的,兩雙腿隱藏在一件袍子當中,我根本看不清他是怎麼邁動的雙腳。
“你……你又是誰?”這個鬼魂,給我的感覺和其他厲鬼全都不一樣,盡管他身體中充斥著濃鬱的死氣,讓我連心髒都快要跳出來,可是,我在他身上,並沒有感受到任何攻擊性,那雙眼睛,也是直勾勾的,沒有一絲雜質。
“我啊……”聽我問起自己的來曆,對方歪著腦袋,想了很久,隨後才搖搖頭,慢條斯理地說道,“死得太久,我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是誰了。”
“那你在我爺爺家幹什麼?”我沒敢放鬆警惕,又追問道。
“你爺爺家?”他想了想,點頭說道,“是了,這個地方,隻有周華才有鑰匙,可他已經死了,你能出現在這裏,證明一定跟他有關係,進來吧。”
伴隨他話音落下,籠罩在我身上的那股陰森磁場,瞬時便消失無蹤了,而是對方看到我不經意露出來的符紙,卻輕“咦”了一聲,手指頭輕輕揮動,那兩張黃符就不受控製地飄在了天上,被這個邋遢鬼輕輕抓在手裏,打量了兩眼,“嘎嘎”地笑了起來,“鎮鬼符,你剛才就是打算用這個東西來對付我嗎?”
他用手指輕輕夾著那兩張黃符,冷笑著看向我。
而瞧見這一幕,我渾身一顫,差點被嚇暈過去。
無論再厲害的鬼魂,都是屬陰的,而黃符中的靈韻,卻對陰氣有克製作用,陰陽相衝,就算不用咒語引導,黃符也本該一下燃燒掉的,可那兩張黃符被夾在對方手上,卻紋絲未動,一點異相都沒有。
難道他不是鬼?
我呆住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了,外麵天涼,隨我進來吧。”對方將那兩張黃符拋還給了我,一句話不說,又重新躺回到了藤椅上,搖搖頭,說道,“你這小子愣頭愣腦的,跟你爺爺比起來,差得可真不是一星半點,害我白高興一場。”
“你認識我爺爺?”我緊了緊發幹喉嚨,詫異道。
“自然,”老鬼坐起來,瞪著那雙死魚眼睛,對我說道,“我非但認識你爺爺,而且還知道你叫周玄,你出生的時候有一場災劫,還是我替你化解的,至於你這個名字,也是我和你爺爺一塊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