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聖明!”群臣聽後,也明白朱厚的想法,並未乘勝追擊。
能夠站穩在這朝堂之上的重臣無疑都是心思縝密,目光長遠之輩。
鏟除魏彬等人不必急於一時,今日不成那便明日,反正禦史幹的就是“噴子”的工作。指不定哪天陛下被煩的厭惡了,順手就除去了這些人。
但此時魏彬等人心中卻是對朱厚感激萬分,自從先帝驟崩,劉瑾、錢寧被誅,他們這些宦官失去了主心骨,整日惶惶不可終日,唯恐遭到清算。陛下的這番旨意一出,雖然削去了他們的大部分權柄,但未提及八虎之禍,自己等人暫時得以保全。
“臣有感於陛下即位之初,百廢待興,特作《政務八策》供陛下參考。”袁宗皋見朱厚同意了自己的第一條建議後,隨即上奏了此次的關鍵內容,說完之後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好像泄了一般,勉強站穩。
這是臨終之前在發揮餘熱,給自己鋪清道路啊!從老人首倡裁抑宦官,朱厚心裏隱隱便有不安,現在終於明了老人的用意。
朱厚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他知道這位奉獻一生輔助便宜老爹,接著又輔佐自己的老人時日無多了,曆史上他也在熜哥即位後僅四個多月便病逝了。
“先生公忠體國,調和鼎鼐,燮理陰陽,為朕肱骨,擢為戶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參預機務。”朱厚說完,以懇求的目光望向楊廷和。
他知道自己能夠給予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最好的禮物就是大明文臣的最高追求—入閣拜相。
但此時內閣大臣已有楊廷和、梁儲、蔣冕、毛紀四人,且都以楊廷和為首,如若沒有楊廷和的首肯,自己的詔命不過是一紙空談,現在朝政大權都掌握在楊廷和手中。
楊廷和看出了新帝眼中的懇求,摸著美髯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前任戶部尚書楊潭因病致仕,戶部尚書一職至今空缺,對於袁仲德他還是有好感的,高風亮節,一心為國,是吾輩中人。
眼看袁宗皋時日無多,楊大牛也不願阻礙當今陛下盡盡弟子的孝道,避免徹底激怒這位帝王,不妨順水推舟,賣他一個人情。
但楊廷和的心中卻是難以平靜,與臉上的風淡雲輕截然相反。
為帝王所忌,曆朝曆代可都沒有好下場啊!
“陛下,自先帝以來,多有因諫言而獲罪下獄者,其職多有空缺,臣請補行殿試,選拔賢才。”新任吏部尚書喬宇上奏道。
“準。”朱厚可是知道,正是這次殿試補錄,七次落榜的張璁才中了進士,正式步入政壇,他也想見見這位落魄舉人的模樣。
而且殿試之後,選拔的賢才可都是“天子門生”,雖然不一定會多忠於自己這個“光杆皇帝”,但至少有這一層情麵在,以後提拔任用也方便許多,少了些許顧忌。
“陛下,臣有本奏。”毛澄見群臣皆寂,理了理儀容,平複了一下思緒,上前奏道。
朱厚知道,好戲來了,語氣平淡地說道:“卿有何要事,但說無妨。”
“臣等考漢成帝立定陶王為皇太子,立楚孝王孫劉景為定陶王……今陛下入承大統,宜如定陶王故事,以益王第二子崇仁王朱厚炫繼興王後,襲興王主祀事。又考宋濮安懿王……陛下宜稱孝宗為皇考,改稱興獻王為‘皇叔父興獻大王’,妃為‘皇叔母興獻王妃’。凡祭告興獻王及上箋於妃,俱自稱‘侄皇帝’某,則正統、私親,恩禮兼盡,可以為萬世法。”
毛澄語氣堅定地說道,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將得罪這位新帝,但此乃宗法禮製,自己身為禮部尚書責無旁貸,不得不如此。
等毛澄念完奏折,朱厚聽得都快打瞌睡了。引經據典,而且篇幅巨長,聽起來相當累,大概意思就是毛澄引用西漢定陶王和宋朝濮安懿王的先例,想讓自己改個便宜父母,認孝宗夫婦為親生父母。
朱厚是肯定不能同意的,他必須得維持自己孝子的人設,並且要一手炮製出大禮儀之爭,於是勃然大怒道:“荒謬!父母可更易如是耶!”
說完,朱厚將奏折摔到地上,憤然離去,不給毛澄和群臣再進言的機會。
此時大禮儀之爭比曆史上的時間提前了數日,自己的便宜老媽還在趕來的路上,張璁還在溫州皮革廠,哦不,羅峰學院聚徒講學。因此現在自己唯有不予理睬,使用一個拖字訣。
殿中群臣麵麵相覷,楊廷和等內閣大臣沉默不語,他們知曉當今陛下對於孝禮親情十分重視,因而明白此事絕非易事,但未料到陛下的反應會如此劇烈。
“憲清,擇日再議,不必急於一時。”
“正是此理,憲清不必擔憂,事關宗法禮製,吾等皆支持你。”
楊廷和向毛澄寬慰道,此乃宗法禮製,一眾文臣空前團結,也紛紛出言相助道。
“憲清明白,如今隻有等待時機。”毛澄苦笑著回應道。
隨著群臣散去,大禮儀之爭的序幕也草草收場,隻是眾大臣未料想到的是,這場朝堂爭鬥的持續時間和慘烈程度遠超眾人的心理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