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太後也慌了神,心中懊悔不已。
她悔的是自己怎會萌生此藥是救命良藥的想法,聽信了那逆子的話!
悔的是原本心中還抱有一絲期望,朱厚不是如此胡作非為之人!
何至於此啊!何至於此啊!這逆子的心性為何薄涼至此啊!
望著呼天搶地的一眾大臣,回想起丈夫的敦厚寬仁,兒子的荒淫暴戾,朱厚的薄涼性情,張太後本就逐漸模糊的雙眼不由落下兩行濁淚:“陛下啊,臣妾沒能守護好你的江山啊!臣妾無能啊!臣妾無用啊陛下!”
她口中的陛下自然不是朱厚這逆子,而是那位敦厚寬仁,與她相親相愛了一輩子的孝宗皇帝。
距離楊廷和服下湯藥已過去了快一刻鍾,原本不間斷嘔血的楊廷和麵色逐漸好轉,甚至有了蘇醒的跡象。
一直在旁暗中觀察的許紳突然發現事情有點不對勁呀,楊大人的麵色怎麼越來越好了,血也不嘔了,脈搏也平穩了,這不像是是回光返照啊?
“叔厚,別搖了。”昏迷了快一個時辰的楊廷和終於蘇醒了,對一直晃著自己大哭的梁儲說道。
眾人聞言,哭聲大作,哀痛欲絕,他們知道楊廷和這是回光返照之像。
連張太後也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在宮女的攙扶下來到楊廷和身前,勉強微笑著說道:“楊愛卿,你放心,哀家還在,這大明亂不了!這些年辛苦你了,你也累了,想休息就休息吧!”話剛說完,眼角又滋潤了。
楊廷和適應了有點刺眼的陽光,看清眾人的悲痛模樣後,聞言感覺有點不對勁,老夫這還沒死呢!
“太後,老夫覺得現在胸中鬱結盡去,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精力充沛,還能再為大明盡忠十載!”楊廷和摸了摸美髯,聲音洪亮地說道。
群臣聞言,集體發懵,楊大人不是回光返照啊,這是詐屍啊!
一直在旁邊觀察許久的許紳適時站了出來,苦笑著解釋道:“諸位都誤會了,楊大人不是回光返照之像,而是真的好了啊!”
“那介夫剛剛為何會嘔血不止啊?”梁儲不敢相信的問道。
“‘真心痛’原本就是因胸中之氣長期鬱結所致,楊大人服藥後,鬱結散盡,因而嘔出胸中瘀血。現在元凶已除,堅持服用此藥,修養些時日,甚至能完全康複啊!”許紳也摸著胡須,一臉喜色地說道。
“那……我們豈不是誤會了陛下!”袁宗皋喃喃自語道,部分眼淚都還沒擦幹的大臣聞言,臉上抽搐不已。
“誤會陛下?怎麼回事仲德?對了,陛下呢?老夫昏迷之前隱約見到陛下滿頭大汗地朝老夫跑了過來,陛下人呢?”楊廷和環顧四周,並未發現朱厚的身影,聞言不由疑惑問道。
“陛下他……”梁儲等人此時臉色漲紅,羞愧不已,支支吾吾地不敢說話,偷偷望向張太後。
“父親大人啊!你死的好冤啊!天地不公啊!兒子無能啊!”正當此時,一陣陣淒厲至極地哀嚎聲響徹廣場。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頭戴孝帽、身著孝衫的楊慎正一邊哀嚎著,一邊向眾人快步走來。
楊廷和見狀,羞得無地自容,掙紮著站了起來,待楊慎走近,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怒罵道:“混賬東西!你爹我還沒死呢,在這裏嚎什麼喪!”
楊慎在看清踹自己的人後,不怒反喜,激動地抱著楊廷和說道:“父親您沒死啊?那為何方前有人傳言於我,陛下逼迫您……”
“夠了!看你們幹的好事!”楊慎還未說完,就被張太後厲聲打斷道。
張太後現在看著這群大臣就來氣,顛倒是非的本事這群文臣從來不缺,自己怎麼就輕易信了他們!心中懊悔不已,厚熜這孩子心中真受了委屈,這下自己和他怕是真生出了嫌隙。
“老夫昏迷之時到底發生了何事!”楊廷和見眾人神色有異,知道肯定出了貓膩,厲聲喝問道。
“這就要問問梁大人他們了,咱家剛才可是看了一出群臣逼迫聖上的好戲呢!”張永聞言,陰陽怪氣的回答道。
好不容易見到文臣集體出醜,張永等人心中快慰不已。
楊廷和聞言,心中大驚,在他的質問下,梁儲等人慢慢講清了方才發生的事情。
“梁儲,蔣冕,毛紀,你們怎敢如此行事!你們是要陷我於不忠不義啊!”楊廷和聽完,憤然怒斥道。
“如果不是你個老匹夫摔倒會發生後麵的事嗎!”梁儲也怒而反駁道。
“老匹夫你罵誰呢!”
“老匹夫罵你呢,還不都是因為你!”
“夠了,都給哀家閉嘴!”張太後失望至極地望著眼前的重臣。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勸住皇帝,哀家剛才的話說得太重了,皇帝恐生出逆反之心!爾等隨哀家一起去麵聖!”張太後說完,便在宮女的攙扶下擺駕向乾清宮而去了。
張永等人看夠了好戲,也嗤笑著跟隨太後而去,留下一眾神色怪異的大臣在廣場上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