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禦書房。
黃錦小心翼翼地值守在禦書房門口,遠遠望見聖天子凝望掛在牆壁之上的那幅《萬國堪輿圖》,心中頗為有些憂慮。
自西南那邊的消息傳來之後,聖天子終日茶飯不思,除了處理政務外,便凝望著這幅《萬國堪輿圖》,有時甚至直到深夜。
他不明白這幅圖上麵有什麼,能夠讓聖天子如此著迷。
雖然好奇,黃錦卻是不敢問,更不敢提及。
在聖天子麵前,他要做好那個老實本分的忠奴。
正在思索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驚醒了黃錦,他不由皺眉望去,卻見來人正是即將被流放海外的嚴嵩!
嗬,原來是這個倒黴蛋兒!
腳步逼近,黃錦收起臉上輕蔑的笑意,好整以暇地挺直了身板,端起了司禮監掌印太監的架子。
而今他黃錦可是不折不扣的內臣第一人,聖天子跟前第一紅人,自然不會再做那些卑躬屈膝之事。
多虧了原掌印太監魏彬的全力教導,大起大落的黃錦終於養成了喜笑不形於色的本事,對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如沐春風的親切模樣,比如說現在!
“黃公,下官有要事麵聖,煩請黃公通傳一聲!”
嚴嵩遠遠望見黃錦值守房門,頓時上前躬身行禮,略帶討好的開口道。
黃錦聞言含笑點頭,心中卻是對其鄙夷不已。
嗬,要事?
你還有什麼要事?
無非是前來求情,不想被流放海外罷了!
但陛下向來極有主見,豈會因你一人而改變主意?
無非是進去挨一頓罵罷了!
黃錦慢悠悠地進入禦書房,低聲稟報道:“陛下?陛下——?”
“說吧,什麼事情?”
被驚醒的朱厚頭也不回地問道,雙眸卻始終緊盯著中南半島。
“陛下,嚴嵩大人來了!”
嚴嵩?
他來做什麼?
難道夏言已經把事情辦妥了?
朱厚聞言眉頭一皺,緩緩坐回了椅子上,淡然開口道:“宣進來吧!朕也有些話想跟他聊一聊!”
嚴嵩不出意外地成功見到了聖天子,這位氣吞山河的大明之主。
“臣嵩叩見陛下!”
“惟中啊,那些虛禮就免了吧!黃伴,賜座!你可是有好些時日未曾入宮了,今日一定要陪朕下個痛快!”
聖天子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令嚴嵩感動不已。
回想起陛下對自己的那句評價,嚴嵩心中更是激動莫名。
“陛下,臣嵩可能再也不能陪陛下對弈了,臣已經下定決心,三日之後前往滿剌加國赴任!”
哦?當真說通了?
夏言果然不愧是當朝第一噴子啊!
這嘴皮子上的功夫,比他殺起人來隻強不弱!
朱厚心中鬆了一口氣,卻還是不得不認真問了一句:“惟中,當真想好了?你可知這一去,意味著什麼?”
“臣,明白!但臣,想去!”
一個“想去”,徹底打消了朱厚心頭所有的顧慮。
因為他想去,而不是他不得不去,這二者之間的區別可是大了去了。
“不!你還不明白!”
朱厚緩緩起身踱步到《萬國堪輿圖》前,伸出手指著滿剌加國,淡然開口道:“它,便是滿剌加國!”
“西南巨海中國通,輸天灌地億載同。洗日浴月光景融,雨崖露石草木濃。”
“金花寶鈿生青紅,有國於此民俗雍。王好善義思朝宗,願比內郡依華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