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酉時,夜幕低沉,伸手不見五指。
明軍營地燈火通明,還在爭分奪秒地造船搭筏,製作渡河工具。
這一幕落到刀樂成眼中,令他心安無比。
隻要明軍選擇強行渡河,那他完全不必再過多擔心。
船隻竹筏這些東西,難道還能抵禦得住巨石炮彈嗎?
刀樂成現在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整頓大軍之上,在他的暗中操作下,這支土司盟軍已經大半落入自己手中,刀氏族親遍布各處。
不久之後,這支盟軍將會姓刀,刀樂成的刀!
親眼見到明軍依舊在徹夜造船,刀樂成心安無比地回到軍帳之中。
但他不知道的是,朱麟此刻已經帶領皇家工程隊來到了虎跳澗,正從北側峭壁之上攀繩而下。
臨到頭來,一個匠人突然打起來退堂鼓,不願下去,甚至叫囂著要去京師告禦狀,揭發莫複山等人的囂張跋扈之舉。
他這一鬧,令原本安分守己的匠人們紛紛鬧騰了起來,根本不在乎對岸是否有叛軍駐守。
朱麟見狀驚怒交加,稍加思索後徑直拔出了鋼刀,一刀砍下了挑事者的腦袋。
直到徹底失去意識,最先挑事的匠人都不願意相信,他們真敢殺了他!
朱麟渾身浴血,倒提著染血的鋼刀,宛如怒獅般低吼道:“要麼下去搭橋,要麼老子現在劈了你們!”
這一刀,斬盡了胡老三等人所有的底氣與心思,令他們徹底膽寒,再也不敢做任何小動作,一個接一個地攀繩跳下峭壁,立於岸邊石塊之上。
“快!把木料運下去!開始搭橋!”
“敢有懈怠了事者,本將一箭射死他!”
朱麟將鋼刀插在地上,手拿寶弓,一臉凶狠地四處逡巡,匠人見狀嚇得肝膽俱裂,手腳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速度。
這些官軍將領,一個比一個凶狠殘暴,他們這次接活兒算是徹底栽了!
一心想拿額外補償的胡老三歎息著開口道:“幹吧!幹吧!即便死了又如何?死了反而能讓一家老小過上好日子!”
說罷,將旱煙袋放在了岸邊石塊上,率先跳入了水中。
有了他的帶頭,一眾匠人視死如歸一般接連入水,一根根木料從峭壁之上垂直落下,很快便被人拖走,用以搭建框架。
朱麟始終手持弓箭,來回巡視,徹夜無眠。
直到天色蒙蒙,即將大亮,朱麟才允許眾人撤離,趕回了駐地之中。
同樣一夜無眠的莫複山見朱麟身上染血,神態有異,急忙問道:“發生了何事?可是被敵軍發現了?”
“沒,敵軍沒有駐守虎跳澗,是一個匠人挑事,差點引發他們嘩變,我擔心會引來對岸敵軍,所以一刀把他砍了!”
莫複山聞言一愣,而後讚許地拍了怕他的肩膀,勉勵道:“當機立斷,很是不錯!”
朱麟張了張口,卻欲言又止,臉上浮現出了憂色。
莫複山見狀微笑道:“不妨事,這也算是意外吧,補償他家人一千兩白銀吧,這筆銀子你出!”
朱麟原本有些愧疚,聞言卻瞬間臉色大變,一臉的肉疼。
那可是一千兩銀子啊!
莫複山不由笑罵道:“沒有軍法處置你,你就偷著樂吧!對了,進度如何?大概幾日能夠搭好木橋?”
談及正事,朱麟也收斂了嬉笑之色,凝重開口道:“有些麻煩,我們不敢點火怕引來敵軍,所以視線相當不好,進度極其緩慢,僅僅是搭好一個可以過人的框架至少都需要十幾日,木橋更要數以月計!”
莫複山沉默著點了點頭,而後示意朱麟回到營帳休息。
進度緩慢他早就想到了,畢竟夜間搭橋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還要時刻提防對岸會不會有敵軍出現,這又拖慢了搭設進度。
好在與他所料相差不大,十幾日後大軍便可渡河,殺敵軍一個出其不意!
不過算算時間,到了那個時候,鎮遠侯顧仕隆率領的主力大軍也到了,那可就熱鬧了啊!
莫複山啞然失笑,抬腳走進傅玉龍與李二牛的軍帳之中,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
二人早已經蘇醒,但是因身上傷痕累累,需要治療,所以才一直未曾露麵。
二人拒絕一眾將領的提議,回到雲南接受治療,唯有莫複山才能懂得他們的意圖。
不踏破緬甸,他們是絕不願意這樣回去的!
但隻要南甸一下,踏破緬甸將會指日可待!
兩軍各有謀算,相安無事,時間漸漸流逝,囤積在南甸河北岸的船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激增,而刀樂成也終於達成了目的,徹底掌控了土司聯軍。
刀樂成欣喜若狂之際,卻又突然生出了極度不安之感。
因為明軍所造船隻太多了,多到令他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