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遇害,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丈夫,但是,那件事的確不是陳逸甫做的,法醫鑒定的死亡時間段內,陳逸甫在視察工地,上百個人可以為他作證。加上他精心清理的現場,沒有發現其他端倪,更何況調查後發現陳逸甫妻子的確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
最重要的是,沒人知道陳向恒的存在,就算知道,誰又能懷疑那個看著憨厚老實的孩子呢?
但是,那天陳向恒很痛苦,他沒有回家,而是漫無目的在街上遊蕩,就好像他已經死了,現在遊蕩的隻是他自己的魂魄。
陳向恒此時滿臉悲傷:“我悲傷並不是因為我殺了人,我也說不清楚,總之就是很難受,我很羨慕街上那些臉上帶著笑容的人,我試圖去模仿他們,但是怎麼學都學不會,就算能學會模樣,也無法模擬他們的內心,我很奇怪,為什麼他們會那麼高興?”
就這樣,陳向恒漫無目的地遊蕩到了晚上,在經過一條小巷時,他聽到陣陣哭聲傳來。陳向恒駐足停下,看向哭聲傳來的方向,然後順著聲音找了過去。因為這是一整天來,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和自己一樣悲傷。
陳向恒仰頭看著審訊室的燈:“她就蹲在小巷的路燈下,麵前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書包,好像那個書包就能裝滿她的全部。”
陳向恒站在那看著路燈下的小女孩兒,然後慢慢走過去,蹲在她的旁邊。他沒有勸她不要哭,就那麼看著,因為他知道悲傷的時候哭泣是宣泄的最好方式,而“不要哭”三個字反而是這個世界上最催人淚下的話。
韓青黛聽到這便明白了,那個女孩兒就是章柳,隻有十歲的章柳因為和養父母吵架,便偷跑回城裏去找親生父母,但親生父母卻不認她。
原來,一切就是從那天開始的。
章柳哭了很久後,抽泣著問旁邊的陳向恒:“哥哥,你爸爸媽媽也不要你了嗎?”
陳向恒沒說話,就那麼看著章柳,他明白被人拋棄的感覺,他明白最無助的時候無依無靠的感覺。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幫章柳,隻能那麼看著,就好像看著曾經的自己。
終於,疲憊的章柳將頭靠在了陳向恒的肩頭,陳向恒愣了下,也嚐試著將自己的頭靠近了章柳。因為依靠和被依靠是可以相融的,那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吧。
那時候的陳向恒對自己說,我一定要好好保護她。
但是,那時候的陳向恒不知道,他把保護這個詞想的太簡單了。
因為親生父母不要章柳,章柳還是隻能選擇回鄉下,陳向恒便陪著她一路走回去。路上章柳走不動了,陳向恒就背著她,在黑暗中摸索前進,直到兩人都累得再也走不動一步,便互相依靠著在一堵破牆下睡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兩人終於被人送到了就近的派出所,章柳的養父母也急匆匆趕來,而陳向恒卻沒有等到自己的父親或者母親,因為他父親正在忙著幫他善後,而他母親隻要不看到他,是不會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兒子的。
那時候的章柳還小,雖然很感激陳向恒這個哥哥,但是也不知道如何感謝,隻是告訴陳向恒一定要來找她玩,章柳的養父母也告訴陳向恒他們住在何處,希望陳向恒有空來玩。章柳還補充說,家門口還有一叢杜鵑花。
杜鵑花?韓青黛聽到這裏,下意識脫口而出:“永遠屬於你。”
王逸柯疑惑地看著韓青黛,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而陳向恒則淡淡道:“對,那是杜鵑花的花語。”
那是桑落告訴韓青黛的,也是因此桑落推測出陳向恒和章柳之間肯定存在某種帶有執念的扭曲關係。
臨別之際,章柳悄悄對陳向恒說:“哥哥,我長大後一定要嫁給你,我會等你的。”
陳逸甫原配被定性為自殺後結案,雖然陳逸甫將陳向恒接回家中,卻沒有對外公布他的身份,理由是需要讓周圍的人慢慢接受。而陳向恒的母親則被陳逸甫送到了精神病院。
陳向恒咬牙道:“那個老雜碎壓根兒就沒打算承認我母親,他隻是將我母親當做了一個玩具,一個生育工具。我想過要殺了他,但是,我又覺得不甘心,如果他死了,他欠我們的就不用還了,那怎麼行?所以,我要利用這一層血緣關係奪走他的一切。”
但是,陳向恒母親的病卻越來越嚴重,雖然每天都有在服藥,卻每天都在哭,眼睛都快哭瞎了。陳向恒知道母親痛苦的根源是無法解決的,所以,除了讓母親離開之外,別無他法。
王逸柯憤憤道:“所以,你殺了你母親?”
“放屁!”陳向恒怒道,“我不會對我母親下手,是她求我的,求我幫她一把,讓我找藥給她,讓她在睡夢中安靜地離開。”
王逸柯又道:“有區別嗎?”
韓青黛馬上製止王逸柯繼續說下去,因為王逸柯是無法理解的,雖然韓青黛也不是很能理解,但她從認識桑落,聽過桑落過去的經曆後,她知道,無法感同身受的事情就不要去妄加指責。
陳向恒的母親死後,陳向恒整個人也垮掉了,成績也一落千丈,情緒非常低落,被送往醫院後診斷有嚴重的精神問題,在一般學校是無法就讀的,所以,建議轉去特殊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