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黛聽到這,整個人都傻了,也明白大概是怎麼回事了。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在真相背後還藏著更殘酷的事實。
木匠和生意人的兒子達成了協議,隻要他能找到頂替火葬的人,就可以得到五萬塊錢。於是,木匠盯上了那個有智力障礙的孩子,在某天傍晚,將孩子騙回了家。
曾懷明說到這的時候,快要說不下去了:“根據那個負責火化的嫌疑人說,那孩子被推進焚化爐的時候應該還活著,隻是因為酒精的原因睡著了……他媽的,就為了五萬塊,他們活活燒死了一個人。”
韓青黛耳邊響起了那句話——人怎麼能壞成那樣?
涉案人員一共九人,這九個人就為了五萬塊錢殺了一個智障的孩子。他們的冷血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孩子被木匠騙回家的時候,有不止一個目擊者,但這些人在孩子父親尋找孩子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就算知道執法部門介入了,也沒有人出來作證。
曾懷明道:“若不是那條狗,恐怕這案子破不了……這些人還不如一條狗!”
韓青黛不理解,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那些人覺得那孩子不正常,不正常的孩子活著也是遭罪,死了還好點。甚至有人覺得,木匠做的是好事,他幫助那孩子解脫。還有人說,每天看著那孩子帶著一條狗在附近晃悠就覺得心煩。
他們覺得,那孩子死了,就和死了一條野狗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那天,是曾懷明第一次看到閆瓊華情緒失控,她站在那指責那些人,斥責他們的冷漠,孩子的父親就蹲在角落,他沒有流淚,滿臉呆滯,也許他也不明白是為什麼。
韓青黛聽到這,眼淚掉了下來,她完全可以體會到母親當時的那種絕望,也是在這瞬間,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突然可以理解桑落了。
隻是,她和桑落一樣不理解,為什麼有些人可以壞成那樣?
後來,閆瓊華帶著木匠回去指認現場的時候,在木匠家發現,他家裏人竟然將那條狗殺死了,將狗的屍體就吊在門口。閆瓊華上去解下那條狗屍體的時候,被木匠的老婆用刀刺進了胸口,在送醫途中因失血過多身亡。
可是,事情並未因此而結束,因為那個案子完全是在閆瓊華的堅持下才查明白的,所以,當地的人就傳謠言說,閆瓊華其實才是那個智障孩子的母親,否則,她為什麼要堅持找那個孩子?
這是什麼狗屁邏輯?可就是這樣一個狗屁邏輯不通的謠言,卻越傳越離譜,最終傳閆瓊華是個不檢點的女人,就連韓青黛都是她和野男人生的。最後還有謠言說,實際上那孩子是他父親殺的,閆瓊華和一個殺人犯有染。
曾懷明哽咽道:“人言可畏,謠言是可以殺人的,我們出麵辟謠也沒有任何用,我們管不住人家的嘴。”
韓青黛擦去眼淚:“為什麼以前不告訴我?”
曾懷明解釋道:“你媽犧牲之後,我把實情告訴給你父親,你父親求我不要再說這件事,也求了其他的同事,因為如果你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真相,你心裏就會產生仇恨,他不想讓你帶著仇恨長大。”
雖然韓青黛沒有帶著仇恨長大,可是她永遠都記得那些人追著她罵野種的情景。母親明明是英雄,是好人,死後卻被人汙名化,而且還沒辦法洗清。
如果韓青黛沒有經曆陳向恒的案子,沒有認識桑落,也許她現在心裏真的全都是仇恨。現在,她心裏剩下的隻有無奈,這個世界原本不應該是這樣,但又的確是這個模樣。就算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就算都說著人話,但依舊有人不做人事。
如桑落所說,其實每個人都踩在善惡的分界線上,一念之差,就會萬劫不複。做好人如果真的很難,那就降低標準做個人。
做個人應該不難了吧?再不行,做條狗吧,可是,那樣的話就真的是人不如狗。
這個世界很多惡的產生,都不是基於那些大惡之人,反而大多是身邊那些毫不起眼,看似單純的家夥。
那天晚上,韓墨、曾懷明和韓青黛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桌上的火鍋讓人溫暖。
韓青黛看向母親的遺照,第一次發現,原來母親一直在笑。
——
一個月後,甸北某小鎮河岸。
河岸邊上站著五個皮膚黝黑,麵無表情的青年男子,每個男子身後都別著一支槍。五人身後的那顆菩提樹下,坐著一個戴著墨鏡的中年人。
中年人的墨鏡上倒影著跟前那條泛著綠色的河流,河流遠處緩緩駛來一艘小艇,小艇上除了兩個開船的人之外,還有六名背著行囊的男女,其中就有桑落和易嘉月。
小艇靠岸後,桑落、易嘉月和其他四人靠岸,而開船的人則悄悄接過河岸邊一名男子遞過去的一個小包,包內裝滿了現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