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珠從天而降，擊打在翠綠的芭蕉葉上。“沙沙”的響動聲中，小米那迷蒙的眼神，露出了一絲焦慮，“下雨了，這會進一步影響遠射精度。” 超出步槍的有效射程後，子彈在惡劣條件下會以什麼方式運動，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點點頭，老陳冷靜地推上子彈：“不過沒關係，她同樣也麵臨這個麻煩。”瞥瞥小米，突然發現他兩條腿正處於蓄勢待發的狀態，“嗯？你要幹啥？可千萬別辦傻事兒！”
“老排長，您想哪去了？多心了不是？嗬嗬……”
“少跟我嬉皮笑臉的，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麼屎！”
“沒有啊……”
“別說了！”狠狠瞪他一眼，老陳怒道，“你現在跟過去不一樣，是人家的丈夫。不負責任的男人，那連劉衛國都不如！”
小米沒說話，默默舉著望遠鏡，神色飄忽不定。
“放心，想打死我也沒那麼容易，”指指厚重陰霾的烏雲，老陳淡淡一笑，“我不會讓她舒舒服服放出那一槍！”
飛機到達A1的上空後，開始盤旋著尋找起降落點。雨滴濺在準具的鏡片上，將原本細小的身影又模糊了許多。
“它開始轉彎了，再有三秒鍾，艙門就正對你的槍口了。”小米的心越跳越快，幾乎湧出了嗓子眼，“別緊張……放鬆……放鬆……”嘴裏念叨著“不緊張”，但手卻在不知不覺中抖了起來。
雨點密集的瞬間，機身勻速進入目鏡的視野，與此同時，平心靜氣的老陳，也迅速扣動了扳機……
“噝……”子彈劃過重重雨幕，在昏暗的天地間，拖出一條長長的尾線。
“敵人！”駕駛員歇斯底裏地哀嚎者。子彈“咻”地一聲，從前窗的玻璃一掠而過……
“方位C6四號地區！距離兩千二百米！”狙擊觀察手大聲提醒著。武水仙迅速移動槍口，一秒鍾後，她也毫不猶豫地擊發了……
“咻……”彈丸掠著刺耳的呼嘯音，從老陳頭上一閃而沒。驚出了冷汗，停滯了呼吸，體內荷爾蒙瞬間被激發到了極限。
“在搖擺不定的飛機上也能打這麼準？媽的，這娘們還是不是人？”大口喘息著，伴隨著血流的快速抽動，小米的心跳音仿佛重錘般，大力敲打著耳門。經此鬼門關上的一朝遊走，他開始體會到東子為什麼屢屢失手了，這個女人，的確比想象中要更加難纏。
雙方均暴露了自己位置，接下來的一槍，就變得至關緊要了。可以說，那是決定生死存亡的關鍵一槍。
“穩住飛機，向他慢慢靠近！”叢文紹的心前區發出陣陣絞痛，強行含下一片硝酸甘油後，他緊張地看看武水仙。
她不為所動，眼睛牢牢貼在目鏡上，伴著飛機的顛簸，槍口在有規律地抵消著幹擾。
“不能再飛啦！”指著舷窗上的水波紋，駕駛員苦苦勸解，“萬一打雷，弄不好咱就機毀人亡！”
水仙眼中閃出了暴怒，她已說不出話，隻能用強烈的不滿，來表達自己那悲憤的心情。
“接近他！這是命令！”叢文紹也失去了理智。在這緊要關頭，人身安危早已變得渺茫了。不打掉陳沂生，不從他身上奪取藥物，就算沒被雷劈，自己的侄媳婦也肯定活不過多久。“怕死就別當軍人！”拍拍飛行員肩膀，叢文紹厲聲喝道，“有我這個中將師長作陪！你怕什麼？”
“它迎著我們過來了……”小米窒息得快要昏厥了，“機槍！它會用機槍掃射我們！”
“嘭！嘭！嘭……”身旁連續響過七槍，這突如其來的擊發聲，嚇得小米差點沒尿褲子，“老排長！你浪費子彈幹嘛？這能打掉飛機嗎？它連玻璃都是防彈的！”
老陳沒吭聲，死死盯著搖曳的機身。清澈的水滴，懸掛在他粗大的睫毛上，透著雪亮的寒光。
“玻璃！玻璃裂啦！我看不清地麵目標！”飛行員聲嘶力竭地喊著。窗上的雨刷，艱澀地劃過裂紋，響徹著令人牙酸的摩擦音。
再好的防彈玻璃，也撐不住那連續的高強度撞擊。它可以阻止子彈前進，卻無法保證自身的碎裂。
“聰明！”叢文紹連聲讚道，“倉惶間，他居然能想出這麼個幹擾辦法？厲害！”
“導彈！他會用導彈攻擊我們！”小米連身子都開始抖了，他哭喪著臉，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絕望中，“老排長！這幫孫子可啥事兒都能幹出來！”
“不要慌！不要慌……”擦擦流進眼睛的雨水，老陳深吸了一口氣。槍身驟然回掠，一道水線向飛機高速遊離而去……
火花從機身上濺出，在神經緊急反射的驅動下，飛行員下意識撥轉了機頭。
“我要的就是這個下意識，”不緊不慢地解釋著，老陳顯得異常鎮定，“隻要手一抖，飛機就會偏離航向，想導彈打我們，哼！門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