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托用力踩滅了地上燃燒著的煙蒂,掏出軍用水壺擰開蓋子向嘴裏猛灌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湧入了他的喉嚨。漆黑的走廊之中,除了眼前貝魯特那健碩的身影外再也見不到其他人的蹤跡。兩人四目圓睜,直直的看向走廊盡頭那部升降電梯,由於長期斷電的緣故,這部電梯早已無法使用。
“還等什麼?弄開它。”維克托用命令的口吻說道,貝魯特也早已拉開了架勢,他挺身上前,用粗壯的手指往門縫裏塞,試圖從緊閉的電梯門上挖開一道縫隙。一番折騰後,隻弄得滿手塵土。維克托站在一旁又點燃了一根香煙,深吸一口,吐出了一團雲霧,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額頭上的冷汗卻沿著發鬢一滴滴滑落。
貝魯特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根撬棍,將其一端插進門縫裏,賣力的向後搬動。就力量而言,小隊裏無人能與之匹敵,但見他胳膊和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的模樣,可想而知這扇門封的是多麼結實。
哢哢……哢哢哢,一陣金屬的摩擦聲在狹窄的走廊間回響,電梯門在猛烈的抖動中被撬開了一條縫隙,貝魯特將撬棍塞進縫隙裏,鏽蝕的金屬碎屑從門頂的滑道中掉落下來。
電梯門被撬開了一條一米多寬的窄縫,透過窄縫向轎廂內看去,裏麵竟空無一物,隻有彌漫著的塵埃。但卻有一股怪味兒從電梯間湧來,這讓站在近處的貝魯特不得不用胳膊遮擋住口鼻。叼著香煙的維克托似乎也聞到了氣味,不自然的捏了捏自己的鼻尖。他讓貝魯特退後,一個人走上前去,將抽到一半的煙頭順著門縫扔了進去,煙頭撞擊到轎廂的一側濺起了幾顆火星,隨後落到了底板上。觀察了一會兒,見煙蒂雖還在燃燒,火光卻十分暗淡,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維克托由此斷定,這氣味並不來源於瓦斯之類的可燃氣體。
於是,他大膽的走上前去,打開了強光手電筒,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亮了轎廂四壁。和預料中的一樣,這裏毫無被人使用過的痕跡,一股股難聞的氣味從轎廂下方細微的縫隙中湧出,維克托當機立斷大聲說:“貝魯特,把這兒打開,我敢肯定下麵有東西!”
貝魯特聞聲後,費力的鑽進了轎廂,門的開口被他來說確實過於窄小。他從背包裏取出了一部無聲切割機,將腳下的壁板割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大洞。當壁板被打開時,那股難聞的氣味迎麵撲來,貝魯特隻好捂著鼻子用手電筒向下探視,在幽深的井道底部,他看到了一幕令人毛發豎立的畫麵。“頭兒,你最好來看看這個。”貝魯特悶聲說道。維克托俯下身子向下看去,隻見那井底橫七豎八的倒著十幾具屍體。那令人作嘔的氣味就是從這些腐爛的屍體上散發出來的。維克托的神情突然變得緊張起來,瞪大了雙眼,目光從一具屍體跳到另一具上,生怕看到一個熟悉的模樣。井道狹小,這些人像疊羅漢似的被堆在一起,根本看不清下麵究竟埋了多少人。維克托按耐不住大聲說道:“我們得下去,帶上呼吸器。”
貝魯特隻得將壁板上的洞再擴大一圈,這樣才能夠鑽得進去。兩人帶好了呼吸器,由貝魯特現行下往井底。他抓住一根曳引鋼索緩緩向下劃動,鋼索在左右搖擺間發出不絕於耳的怪響。
井道並不是很深,大約隻有三層樓的高度。半分鍾過後,貝魯特的雙腳踩到了井底,更確切的說是踩在了遍布井底屍體上。維克托緊隨其後,兩道強光將狹小的空間照的雪亮。為了看清周圍的事物,他們摘掉了夜視儀,俯著身子在屍體堆中翻找著。好在有防毒呼吸器的保護,使二人暫時聞不到那股惡臭。
這些已死去多時的家夥,身著陸軍軍裝,幾乎全部死於槍殺。貝魯特檢查著屍體身上的傷口,他小聲道:“7.62毫米口徑的步槍,還是老款型號。”說著將一具仰麵朝天的屍體翻了過來,見他後背正中是一個黑色孔洞,那曾是被噴湧的血液浸染過的地方。“還進行了改裝,威力不小啊。”貝魯特喃喃的說。“再仔細找找……”身後的維克托說,他有意吞掉了話的後半句,他的意思是“好好找找,裏麵有沒有我們的人。”“看來全部都是這座基地的守軍,而且死了得有幾周了。”貝魯特的語氣倒有幾分輕鬆,因為他堅信自己的隊友絕對不會被撂在這種地方。“我看未必。”維克托說著,從屍堆中拉出起了一條胳膊,那衣袖上的顏色與其他屍體所穿的軍服顏色截然不同。“過來搭把手。”維克托用力拉扯著這條露在外麵的胳膊,貝魯特將壓在上麵的屍體一個個挪開,一具穿著米白色迷彩服,頭戴麵罩的家夥被挖了出來。
這是一具男性的屍體,身高大約180公分,體格健壯,胸口和腹部中彈。貝魯特發現,擊中他的是5.56毫米口徑的科隆利亞軍方製式步槍子彈,看來這名穿白色迷彩的男子正是襲擊這座基地的武裝份子中的一員。“這家夥是被這裏的守軍打死的,不過他們能一口氣幹掉這麼多荷槍實彈的職業軍人,來頭不小啊。”貝魯特感歎道,維克托卻深沉的說:“有人比我們先到了一步,喬德他們可能有危險。搜他的身,看看有沒有番號或者部隊印章之類的東西。”“是。”貝魯特將屍體的衣服和麵罩扒了下來,仔細檢查著,那麵罩之下是一張猙獰的臉,皮膚已經變成了棕色。一番查找之後卻沒有任何發現,貝魯特默默的搖了搖頭。事情又陷入了僵局,先是隊員的失蹤,又發現電梯井道內的離奇屍堆,這白色製服的家夥到底是何來曆……維克托正思索著,卻聽見頭頂傳來了咯吱咯吱的響聲。兩人同時抬頭看去,隻見那電梯的轎廂正一寸寸的向下方緩慢移動著。“那東西看樣子要掉下來了,得盡快從這兒出去。”維克托向快速環視四周,他指著上方一個半開著的電梯門說道:“爬到那上麵去。”
那扇門通往地下二層的走廊,但從井底到門約有四米多高,普通人是無法跳上那裏去的。“頭兒,你踩著我的肩膀,我推你上去。”貝魯特單膝跪地,擺好了人梯的姿勢。維克托卻將貝魯特拽了起來,他十分鎮定的說道:“我來做梯子,你上。”“什麼?”貝魯特十分不解,這種情況下應該由體重輕的人先上去才對。
還未等貝魯特明白過來,隻見維克托雙手已經扶住井壁,雙腿微微彎曲,並用一具屍體的雙腿固定住自己的腳踝,他大喝一聲:“跳上去。”貝魯特見狀顧不得太多,他大喊道:“是。”便衝了上去。他騰空躍起,重重的踩在維克托的脊背上,維克托的身子隻是微微向下一沉,隨即站穩,用力向上挺身將貝魯特抬起。貝魯特的手夠到了地下二層的電梯門,他將手中的散彈槍從門縫中塞了進去。此時他手中再無其它的撬門工具,頭頂的聲音卻越來越響,整個轎廂眼看就要墜落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緊緊抓住開合門那狹窄的縫隙,用盡全力向左右推去。滿是肌肉的雙臂像一副千斤頂,強大的精神力便是驅動它的電機。門被拉開一道足夠人進出的裂縫,“打開了!”貝魯特大喊道,“抓緊了!”腳下的維克托說罷用力向上一推,同時,貝魯特雙手用力撐起地麵,一個漂亮的前滾翻,連同他身上那沉重的背包一同翻進了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