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看到這樣都有些無言以對了,外婆直接低下頭去擦眼淚,外公流著淚問沈傾顏:“顏兒,你怎麼才回來?怎麼現在才回來……”
張雨涵抬起頭來,那種眼神,是沈傾顏從未見過的很絕,就像一把刀直接插到她的心裏。這個眼神要是放在別人身上,沈傾顏還能承受,可是放在她母親身上,她就太難受,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這麼怨毒,就像怨恨她一輩子一樣。
外婆哭著說了句:“你來晚了,你爸爸……沒了!”
爸爸……沒了!
沈傾顏被這句話震驚到,不敢相信,轉頭望著病床上安睡的父親,他躺得這麼安詳,蓋著白色的被單,麵容憔悴,嘴唇發紫,似乎真的已經沒有往日的生氣。
她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之前跟淩述揚去醫院看望他二姑姑的時候就看到二姑姑死去,同樣也是形容枯槁,沒有半點生氣。可當時她還沒有感覺到這麼難過,隻是替淩語晴惋惜,替淩述揚心痛。可是今天這件事發生在她身上,她也要嚐試和親人生離死別的滋味的時候,沈傾顏懵了。她一步一步地走進去,腳步越來越沉重,沉重得像掛了幾斤鉛一樣,麵色癡呆地盯著床上的父親,卻問外婆說:“你說什麼?”
外婆實在太難受,看不得沈傾顏這樣,早就掩麵向外公懷裏哭著了,根本說不出話。外公也輕輕抱著她,拍她的背安撫她,一起哭泣。
沈傾顏走到沈立天的床邊,想到曾經爸爸還在她夢裏的音容笑貌,那麼親切,他還對她說:“顏兒什麼時候回來啊,爸爸給你做你最喜歡的酸甜排骨和糖醋魚吃。”想起他牽著她的手過馬路,送她去學校;想起他百忙之中推掉了很多工作來看她的第一次文彙演出;想起她有什麼過分的要求,他雖然板著臉說不行,可是過後又偷偷滿足她;想起他對她的關心,即使她為了淩述揚幾次傷他的心,他還是能在她道歉的時候很快原諒她,哪怕是最後一次鬧得最決裂的時候他舉起拐杖要打她,然而病重的時候還是讓外公打電話通知她快點回來。
外公說爸爸十分想她,不管父女有什麼恩怨也希望她快點回來,他想見到她,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她……
沈傾顏輕輕地喚了一句:“爸……”沒忍住,就哭出來了,嘴唇在發抖,眼淚一直掉,一直掉,止都止不住。她不相信他死了,輕輕拉著他的手說,“爸,我回來了,你一直說要等到我回來,難道你都不等了嗎?你從我小時候起都沒有對我食言過什麼,難道這一次你要食言了嗎?爸,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看看我呀!”
周圍的人無不痛哭,林誌安悄悄轉過身去抹眼淚。林憶茹哭得更厲害,一直捂著嘴蹲在地上沒法起來。她知道她對不起沈伯父了,可是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那麼良心不安,那樣痛苦,痛苦得簡直不知道如何生存下去,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不會做那樣的事了,她真的後悔了,非常後悔!她害死了一條人命啊,而且還是平時挺疼愛她的沈伯父,她真的內疚、自責、痛苦了!
沈傾顏又說:“爸,我知道你沒有走,你睡著了是嗎?我回來了,你一直想看看我的,所以你睜開眼啊!爸,女兒知錯了,真的來跟你道歉了,可是你睜開眼看看我啊!難道你連一個原諒的機會都不給我了嗎?爸,你不會對我這麼狠心的是嗎?從小到大你都沒有罵過我什麼,難道你舍得看我這麼難過?爸,你快快醒來看看我啊!”
看到沈傾顏這樣,外婆不忍心地說:“顏兒,別叫了,讓你爸爸安心地去吧,他不會再回來了!”聲音甚至哭得有些沙啞了,說到最後一句她都無法完整地說下去。
沈傾顏有些瘋狂地說:“不會的!爸爸不會對我這麼絕情,他不會連最後見我一麵都不肯的,爸,你快醒來啊,顏兒回來了,爸……爸……”沈傾顏說到最後忍不住大哭起來,緩緩地跪到地上,趴到沈立天床上說,“爸……你不能這樣子……你不能連最後看我一眼都不看!爸……”
外婆沒忍住,終於走上去抱著沈傾顏,和沈傾顏一起痛哭。
張雨涵在沈傾顏進來的時候整個人就仇恨起來了,一直流著淚冷冷地盯著沈傾顏。她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自己的女兒,痛恨得恨不得掐死她!沈傾顏做的一切太讓她心寒,甚至害死了沈立天,如果她之前的過錯都能原諒,但是這一次她絕對不能。一個女兒氣死自己的爸爸,害死她的丈夫,讓她怎麼能接受!
張雨涵大喊:“你現在知道錯了嗎?”
沈傾顏一直大哭,抬頭看著自己的母親,說不出話。
張雨涵又指著沈立天大喊:“你敢不敢離開淩述揚向你爸認錯!你害死了你爸爸,你氣死了他,現在看到這個結果你滿意了嗎?高興了嗎?覺得你們的愛情夠偉大了嗎?用你爸的生命做代價,你們的愛情真是人間最高尚的啊!”
沈傾顏搖搖頭,內心痛苦。她剛剛被插入一把刀,現在又被母親狠心的撕扯,她承受不住,痛哭著搖頭說:“不是的……媽,我並不想這樣做,我從來沒想過害死爸爸!從來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