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疑問(2 / 2)

老師與平輿王宴飲,居然派人來叫我,這事實在奇怪。我細看那仆役的表情,隱約覺得他也在打量我,更覺不安,問道:“未知王爺有何要事?”

那仆役從容回答:“好教雲姑娘得知,並非王爺鈞旨召您,而是尊師範老大夫傳令,讓您前往。”

若是平輿王來召,我自當設法推托。但老師的傳召,我卻不能不去:“鐵三哥,你在這裏自飲,我去看看老師。”

老師和平輿王宴飲的雅間就在我和鐵三郎側對麵,湘簾半卷,裏麵細樂柔婉,舞袖旖ni,老師和平輿王都正凝神聽樂觀舞。那仆役領著我輕輕地走進室內,也不揚聲,示意我先在下首虛席上坐了,靜待曲罷舞歇。

我先看了一眼老師,見他沒有什麼表情,心裏更覺奇怪,目光悄悄轉動,向尊位上的平輿王看去。

平輿王側臥在青竹席上,一身泥金滾邊的石青雲錦寬袍鬆散鋪開,我一看到他的臉,頓時全身一僵——他的長相,實在太像一個人了!

是了,平輿王的父親是他父親的哥哥,母親是他母親的堂姐,這既是堂兄弟也是表兄弟的兩個人,身上流著近半數相同的血液,長得相像,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可他不是他,隻是相像而已,不是他。

他的膚色要比平輿王黑;他眼睛要比平輿王小;他的眉毛要比平輿王濃;他的鼻梁要比平輿王的直……還有,平輿王敷粉施朱,穿著明豔華奢;但他卻從未有施朱著粉的舉止,穿著的顏色都遵循著五色更替的原則,從不著非正之色。

我已半年未見到他,可腦中竟是如此自然的浮現出他的影子,並且他的容貌竟在記憶裏顯得如此清晰,一見到平輿王,很自然地就將二者細微的差別之處都一一比較了出來。

一顆心在胸腔裏怦然狂跳,劇烈得讓我一時平複不了,隻能低頭,深深地呼吸。

也不知過了多久,樂聲停止,尊位上傳來一個拖著長腔的聲音問道:“範先生,那就是你的弟子,咱們朝中頭一份兒的女祇侯麼?”

“正是小徒。”

我伏身頓首,順著老師的話給平輿王見禮:“雲遲拜見平輿王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免禮。賜坐。”平輿王的目光在我身上打了個轉,但我在他的表情裏卻看不出多少善意或者惡意,似乎摻雜著好奇、失望、疑惑等評估性十足的表情。

我又向老師行過禮,這才在老師下首的席上坐了,再看了老師一眼,見他的表情裏依然沒有什麼暗示,不禁有些心中惴惴。

“雲遲,你聽過剛才的歌,看過剛才的舞了,覺得怎樣?”

“好聽,好看。”

我回答得平淡,唯恐讓人看出自己剛才的走神。

平輿王聽到我的回答,哈哈一笑:“就是這四個字?沒有別的好形喻嗎?”

他的笑容讓我心頭震動,回答更是謹慎:“雲遲不通曲律,分不明樂器名稱;不懂舞蹈,看不清舞藝之韻。隻知道看這舞蹈悅目,聽這曲子動聽,卻不知道要怎麼形喻才恰當,所以殿下垂詢,雲遲就隻有這四個字可答。”

平輿王的臉色微沉,問道:“你不通曲律,不懂舞蹈,那你會不會文章辭賦?狩獵遊樂?”

他這問題太令我摸不著頭腦了,我平聲回答:“雲遲愚笨,那文章辭賦是寫不來的;至於狩獵遊樂,更是一竅不通。”

“你不通曲律,不懂舞蹈,不會文章辭賦,也不會狩獵遊樂……”平輿王本來隻是微沉的臉色此時全都落了下來,連臉上的胡粉也不能掩飾他臉色的變幻。

我忍不住又看了老師一眼,但還是沒有從中得到什麼提示。

幸好平輿王是個被嬌寵慣了的王爺,臉色一沉,心裏一不高興,皮笑肉不笑地衝老師打了個招呼,居然起身就走了。

我心裏雖然覺得整件事莫名其妙,但對這種說風就是雨的龍子鳳孫,卻也沒有多少奉迎之意,全不賠禮,隻等他走了,才坐到老師麵前,凝聲問道:“老師,您先替我相了個輕薄小子,現在又要我來見這麼個王爺,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