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緋回房取了把雨傘,撐著到了溫衍房前,同他進了屋。
屋中的八仙桌上早就備好了早點,不過雲緋今天起得比平時晚些,她坐下來的時候以為這些菜粥早就涼了,拾起筷子想去夾稍遠一些的糕點,卻在袖子寬大在抬手時不小心撞翻了手邊的粥,那粘稠的粥汁一大半都潑在手背上,頓時燙得她連丟了筷子。
“怎麼這麼燙!”
聽見驚呼的溫衍眼神一沉,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探身過來直接將雲緋的左手拉了過去。白皙的手背上,粉色燙痕清晰可見。
“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不小心?”溫衍微蹙了眉,輕斥了一句,返身走到多寶格前取了一個小巧的青瓷瓶,然後坐會原處,一手握緊了她的手腕,另一手細細地給她塗抹藥膏。
雲緋隻覺得一陣涼意從灼燙處慢慢滲透,便趁著溫衍施術的時候撇了嘴抱怨道,“我今天不是起來晚了嘛,以為粥早就涼了,誰知道這麼燙。”
“敢情雲緋在怪師傅不該叫人再把粥熱一道?”溫衍低著眸,淡淡道。
雲緋連連搖頭,承認錯誤,說了半天才聽到溫衍輕輕笑了那麼一聲,這才微鬆了口氣。
溫衍這一笑之後,屋中便陷入一片安靜。雲緋被溫衍握著手,微涼的感覺之後,是他手掌的溫度。
那絲溫度似乎順著手背竄過胳膊直抵心髒,激起細細微微的漣漪。雲緋抿嘴看著溫衍專注的神情,似乎第一次發現他認認真真的時候,竟是格外好看。
仔細想想,她似乎跟了溫衍十多年了,也叫了他十多年的“師傅”,小的時候還能膩著他,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可長大後,她卻不敢了。好像是越長大,越不敢。到了如今,尤其在輕波閣呆了兩年後,那些男女之事她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了,越是清楚,她越是發現自己對溫衍,似乎有些高於師徒的感情。
“小雲緋再這麼看下去,為師這張老臉也會紅的。”調笑的聲音傳來,溫衍收了手,一雙眸子卻笑吟吟地看著雲緋。
雲緋回過神,有些尷尬,隻是說:“那是因為師傅太好看了嘛。”
“好看?”溫衍說著,忽然逼近,麵容離她隻差咫尺,眼神背光象是籠了霧,呼吸清晰可聞:“那再離近些?”
雲緋心頭驀地一跳,卻僵直了身不敢動,她總覺得自己一動,目測兩個人此時的距離,鐵定會碰到。
“師傅,別玩了。”
聽見雲緋的話,又看著雲緋忽然僵掉的模樣,溫衍歎了口氣,起了身道:“果然徒弟長大就不好玩了啊。小時候的你可愛多了。”
說起小的時候,雲緋忽然想起那個久遠的片段,每每溫衍也這麼逗她時,她就直接湊上去親溫衍的臉一下。那是她的臉皮厚到不忍直視,每每都唬得溫衍呆了好久。
可是,彼時她小,對他隻有對長輩的親近感。可如今,她畢竟已然長大,而對他……似乎再也沒辦法隻當作師傅了。
“師傅。”
房間的門忽然被推開,打斷了這詭異的氣憤。簡疏白從外麵大步走了進來,帶了一身水汽。雲緋忙站了起來,走過去替簡疏白接過蓑衣掛了起來,簡疏白對她笑了笑,似乎沒發現剛剛師徒兩個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兀自走進來,在一旁坐下,然後說道:“徒兒剛得到消息,青蓮樓的幕後老板是一個叫做岑嶽的人。”
“岑嶽?”跟著走過來坐下的雲緋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眼神微微一動:“師兄說,他是青蓮樓的老板?”
“對,我派人去官府查過,房契上是他的名字。”
簡疏白剛說完這句,就聽見一聲巨大的“啪”聲,他一驚,順著聲音看見,隻見雲緋一巴掌拍在桌上,明豔動人的臉上滿是怒容:“這個該死的岑嶽,跟我說是紅教的教主,結果居然是我們死對頭青蓮樓的老板?懂不懂什麼叫同行勿入啊!我的規矩全被這個家夥破了,氣死我了!”
聽見雲緋一連串的抱怨,簡疏白和溫衍相視一眼,均從對方眼裏得出一個訊息:能讓雲緋發火的人,不簡單呐。
簡疏白開口:“師妹,岑嶽他――”
“不要和我說話!”
簡疏白繼續:“那個――”
“我不想聽!”
“但是――”
“沒有但是!”
見簡疏白完全開不了口,溫衍清了清嗓子,淡淡開口:“愛徒。”
“我都說――啊,師傅什麼事?”慣性反駁的雲緋發現說話的人是溫衍,馬上收斂了怒氣問道。
一旁的簡疏白見狀默默蹲了牆角,畫著圈圈暗想:不待這麼區別對待的,嗚嗚嗚。溫衍好笑地看了簡疏白一眼,轉而對雲緋道:“這個岑嶽據我所知,確實是紅教的教主。而疏白都找官府翻找記錄了,青蓮樓的幕後老板肯定也是他沒錯。隻是,愛徒你這麼生氣是為哪般?”
是啊,我為什麼這麼生氣?
被問到的雲緋側頭想了想,這岑嶽自己都和她說了,他倆什麼關係都沒有,最多就是差點嫁錯娶錯的比陌生人稍微熟悉那麼一點兒的非陌生人。說起來,他倆關係也沒那麼親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