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宗遙沒來的時候,他一個人還覺得很自在的啊?
周光遠搞不懂,隻是默默伸手握住宗遙用過的杯子,輕輕摩挲了會兒,歎了口氣,放回原地,起身往身後的床榻走去。
燭光幽幽,在房中拉出一道細長的影子,而房間的主人正一手托著腮,看著燭火,發呆。
雲緋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副景象,覺得有些奇怪,便走了過去,喚了一聲:“宗瑤。”
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人聲,宗瑤一驚,放下手的時候差點把麵前的燭台打翻。還好雲緋眼疾手快,扶住了燭台,才沒讓蠟燭滾了出來。
“我說你是想自焚呢,還是向燒死我啊?”雲緋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宗瑤這難得慌張的模樣,“怎麼換回女裝,那個冷靜自持的宗瑤就不見了?”
宗瑤有些赧然,“對不起,大師姐,剛剛我在發呆。”說完,她又看著雲緋問,“對了,大師姐怎麼進來的?”
“還說呢。你門也沒關,我敲門你也不應,就進來看看你在幹什麼。誰知道,你居然在發呆。”雲緋瞅了瞅她的表情,露出納悶的神色,“你在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呢?這還好是在派裏,要是在外麵,我瞧你被人賣了都還替人數錢。”
宗遙有些尷尬,沒有說話。這模樣看在雲緋眼裏,激起無限興趣。她拉著宗瑤坐下,很是八卦地問,“怎麼了?是朱哲瀚欺負你了?還是那些弟子纏著你了?”
宗瑤搖了搖頭,“沒有。”
“那是怎麼回事?”
宗瑤垂著眼,不說話。
雲緋想了想,眼瞳微微一轉,了然道:“是不是以為周光遠?”
這話一出,宗瑤臉上又浮現出一抹慌張,然後,又露出一絲羞赧,“大師姐……”
看著她這表情,雲緋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但她偏偏不直說,還不懷好意地問她,“是不是啊?難道真的是他?這小子,是不是他看你穿女裝欺負你了?”
“大師姐……”宗瑤臉紅了。
雲緋繼續道:“沒事!他要敢說你半句不好,大師姐給你做主。不然我們現在就去找他算賬?”
說著,雲緋就站了起來,宗瑤怕她真的是去找麻煩,忙伸手拉住她,嘴裏說道:“不是的!是我……是我的問題。”
“哦?”雲緋回身看她,眨了眨眼,“你怎麼了?”
宗瑤本來還想瞞著的,但見雲緋一副不達目的就要去打周光遠的模樣,她隻好全交代了。
她說,她之前在家裏的時候,雖然也是穿著女裝,但要拋頭露麵給父親打理自家的店,基本上是女子當做男人用了,也沒覺得自己也是嬌弱的,
後來,家裏出了事,她去告狀的時候差點遭到侵害。雖然那時候她發現,女人是個危險的性別,但是,她潛意識還是覺得不服的,她覺得自己心誌不比男兒弱小,她也可以很堅強自立。於是,在流水派的這些日子,她女扮男裝和大家呆在一起這麼多年,她從沒有因為自己是女子,就給自己特殊待遇。相反,她比其他的一些男弟子更努力,不然,怎麼可以被人稱一聲“宗師兄”?
在她被繼母陷害,被迫離家的時候,她不覺得自己需要被保護;在她遭遇歹人,差點失身的時候,她不覺得自己需要被保護;在她女扮男裝這麼多年,為了趕上男人,日夜刻苦練習的時候,她也不覺得自己需要被保護。
可是……
可是,當那天連良舉劍刺來,周光遠抬手握住劍,之後轉身抱住她,為了她被狠狠刺了一劍時,她震驚了。尤其是,當周光遠在她耳邊輕聲說出那句,男人生來就是要保護女子的時候,她差點落了淚。
從來沒有人當她是弱女子,她便以為自己不柔弱。可是,她不得不承認,在周光遠為她擋劍的時候,她忽然發現,哪怕自己再堅強,再咬牙,她的內心裏,卻是希望有一個人,能這般保護她。
而周光遠做了這個人。
所以,宗遙動心了。
等宗遙說完這些,雲緋隔著燭火看了她半晌,輕輕笑了起來。宗遙有些窘迫地抬頭,隻見雲緋眸中清清,盈盈如深湖瀲灩,瞬間安撫了她羞澀的心。
“喜歡一個人是好事,為什麼會不開心呢?”雲緋眸光溫和看著宗瑤。她發誓,自己真的沒有用這麼溫和的目光看過一個人,要是宗瑤不老實交代了,她會給宗瑤表現一瞬變臉的絕活。
好在,宗瑤隻是沉默了片刻,還是說了實話,“我原以為,他就算不喜歡我,多少也是……也是有些感覺的。可是我今日換了女裝去看他,他的反應……”
“他的反應怎麼了?”雲緋追問。
宗瑤將下午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又說到別的弟子看見她的時候,那殷勤獻得跟什麼似的,哪兒像之前她認識的那群弟子啊。可唯獨周光遠一個人,待她還是沒什麼區別,這讓宗瑤覺得有些挫敗,好像周光遠對她而言,無非就是照顧了一些些而已。
聽完宗瑤的話,雲緋抬手學著宗瑤之前的模樣,托著腮,看著燭火半天,似乎思索了紅一會兒,忽而笑道,“這事兒啊,好辦。我教你一個辦法,保證能知道周光遠那小子對你到底是有感覺,還是朋友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