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又叫了一聲,格外乖巧地站在她手背上,跟著她進了屋。
喂了信鴿後,雲緋讓鴿子自個兒在屋內呆著,然後走到窗前,打開了信紙,熟悉的字跡落入眼中。
“師妹雲緋:多日不見,不知卿如今可好?聽聞派中出了大事,還勿太操勞……”
簡疏白的來信裏帶著幾分想念,幾分憐惜還有幾分擔憂,洋洋灑灑一大篇,大部分都是讓她注意休息,不要太累,有什麼事就扔給周光遠幾個,還說他們這幾個師兄可不是白吃飯的,吃完了就得好好幹活。
看著這般熟悉的語氣,雲緋忍不住笑了出來,直到最後快要結尾的時候,簡疏白終於提到了雲緋問他的事――方倩和溫衍的過去。
雲緋以為,作為自個兒的好師兄及好皇帝,應該本著關愛師妹,關心百姓,解決眾人疾苦的心情,來給她解惑。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簡疏白在信裏,什麼都沒有說。
當然,他的話很冠冕堂皇,他說啊,他以為溫衍呢,會老老實實跟雲緋交代的,誰曾想還沒有說呢,這方倩忽然橫插出來,他很為師妹生氣,但是天高皇帝遠的,他也沒轍。
看到這句的時候,雲緋很想把信撕碎了喂鴿子,但怕她那機靈可愛的小鴿子因為吃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暴斃了,再沒有這麼好的鴿子替她傳信,所以,她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於是,雲緋在深呼吸了幾口氣後,又繼續看下去。
後麵,簡疏白就正常許多了。他說,他覺得,溫衍不說,應該是有溫衍的道理的,雖然他不知道是啥,但是,作為弟子,他怎麼能違抗師命呢?所以,他也不能說。
另外,感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由第三個、第四個人插足,來作為轉述的對象,這個不太好,也太不厚道了。
不過,簡疏白最後還是老實交代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溫衍沒有“撿到”雲緋之前,大家都以為他會和方倩成親的。隻是那些人,都死在了方倩的劍下,所以,以現在的情況分析,就算是真的念著幾分舊情,溫衍待方倩還算客氣,但是,真的說什麼舊情複燃之類的,那是不可能滴。
看完信,雲緋的心情可謂是複雜再複雜,半天沒緩過神來。
本是在房間裏到處蹦的鴿子,似乎也感覺出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也不亂蹦亂跳了,而是在她腳邊呆著,仰著頭,瞧著她。
窗外的好天氣似乎也被雲緋的情緒所感染,之前還明亮耀眼的陽光瞬間不見,隻有黑壓壓的烏雲聚集在天邊。之前的碧藍天空被烏糟糟的顏色所取代,雲層厚到似乎就要垮下來了,透不出一絲一縷的陽光,甚至連風都吹不散、穿不透,那悶熱的空氣,壓得人心裏愈發難受。
隱隱的,厚重的雲層後麵傳來了幾聲悶雷,看起來,有場大雨將至。
“咕咕。”似乎見雲緋半天沒有動,鴿子叫了一聲。
雲緋好似才回過神來,扭頭看了眼窗外,又低頭看了看鴿子,對它說道,“這天氣怕是不好了。我一時也不知道回些什麼給師兄,你且在這兒呆一夜吧。”
鴿子似乎聽懂了,又看了雲緋半天,然後蹦著跳開了。
雲緋將手裏無意識揉皺了的信紙小心翼翼地展平,又低頭看了片刻,才收進了放信的盒子裏。
接著,她又在窗前坐了片刻,才慢慢站起來,朝著屋外走去。鴿子跟著蹦了兩步,看著雲緋出了房間,反手鎖上門,然後歪了頭,看著那關上的門,似乎有些疑惑。
雲緋出了門,下意識抬頭看了下灰蒙蒙的天,隻覺得當真是黑雲壓城城欲摧。她兀自站了會,不知道想到什麼,握了握拳,朝前麵走去。
等她來到這些日子早就熟悉了的房門前時,才知道自己這隨便走走,竟然是走到了方倩這裏。她壓了壓眉,正想轉身離開,卻看見房間大門雖然關著,但是窗戶開著,剛好可以看到裏麵那兩個人。
不知道為何,雲緋覺得腳下像生了根似的,走不動了。而她的視線,就像是被磁鐵吸引而去的金屬針,直直地看了過去。
隻見方倩已經可以下床了,此時正坐在桌前喝著藥,而溫衍站在他旁邊,正低頭看著什麼在出神。那熟悉的側麵,像是一根細細的繡花針,曾繡過了讓她欣喜萬分的山水,也能像現在這般,毫不留情地紮進了自己的心裏。
原來,被針紮一下,也很痛。
雲緋微微低頭,一手探進袖中,冰涼的觸感傳來,是那塊絲帕。
到底是說服不了自己啊。雲緋微微低頭,一手探進袖中,冰涼的觸感傳來,是那塊絲帕。
到底是說服不了自己啊。
雲緋苦笑了一下,又最後看了一眼還在發呆的溫衍,輕輕閉了眼,轉身離開。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時候,在屋中站著出聲的溫衍,像是忽然感覺到什麼似的,猛然轉過頭來看向窗外,卻隻看見一片霧蒙蒙的天,並沒有方才心底在想的那個人。
天空一片陰霾,明明隻是一堆一堆的雲朵而已,卻連一絲一縷的陽光都無法穿透。雲緋緩緩走過這一條走過無數遍的青石板道,腳下的每一步,似乎閉著眼都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