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岑心頭忽然一陣感動,那感動來得迅猛,生生將整顆心都給占據。
這邊雲緋正忙著整理藥草,由於手不夠用,就叫樂正岑來幫忙,結果半天沒見到人,便抬頭看了過來,剛好將樂正岑貌似有些感動的神色收在眼底,頓時笑道,“你不是救過我好幾次麼?我不過就采了些藥,你真的不用太感動,真的。”
雲緋的話明顯帶著玩笑的意思,樂正岑卻聽得心頭一澀,冷慣的心也禁不住動了動。
他忽而想起方倩來,想自己曾用了八九分真心待她,換來的卻是“死”後不聞不問。
而雲緋呢?他曾經隻是利用她,她卻以德報怨,把自己這個在鬼門關溜達的人一把拉了回來。
“你還是回床上躺著吧,我熬好藥再叫你。”見樂正岑一直站在原地,雲緋瞧著他一副血色都沒回來的樣子,生怕下一秒他就昏厥過去。嘖嘖,那她一定把他扔在地上,這麼大的人,拖回床上簡直要命。
聽見雲緋的話,樂正岑微微眯了眼,輕挑嘴角,道,“雲緋,我忽然覺得――”
“覺得什麼?”雲緋扭頭看他,眸帶困惑。
樂正岑卻是一聳肩,笑道,“沒什麼。”
雲緋白他一眼,攏了攏藥草轉了出去。
樂正岑回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到要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他一抬眼,就看見雲緋端著藥碗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前。
“起來喝藥了。”雲緋在床邊坐下,將手中的碗遞過去。
樂正岑瞧了這藥汁一眼,隻覺得這個味道反感得要死。
“重病患者,無法自理。”看著那褐色藥汁,樂正岑將眉頭一皺,往後靠回床頭。
雲緋眼角微抽,視線掃到他手臂,哼道,“你手又沒斷。”
樂正岑抬頭看她,眼角一挑,正經答道,“手軟。”
雲緋氣急。
本來她是打算把藥丟在一邊,樂正岑愛喝不喝。但是――雲緋仔細看了看樂正岑的表情,決定親自喂他。
有什麼比逼著一個不喝藥的人喝下藥更讓人開心的?
好吧,雲緋承認自己有那麼一點小邪惡。
這麼想著,雲緋托了碗,靠近了樂正岑,眉梢淡掠,唇角微揚,笑的極好看,“那我喂你?”
樂正岑眼皮懶懶一抬,然後也不推辭,就爽快地點了點頭。
雲緋舀了一勺,慣性地吹冷了才送到樂正岑唇邊,樂正岑皺了皺眉,仍是咽下了。如此三次,樂正岑吞下一口,看著雲緋又去舀,便忽地笑了出來。
被笑的莫名的雲緋抬頭看他,鳳眸輕挑,聲音涼涼,“你這是好透了?笑這麼開心。”
樂正岑搖搖頭,嘴角還保持著上揚的姿勢,“我忽然想起之前也逼你喝過藥。”
雲緋知道他說的是曾經在山上的時候,她剛被樂正岑救回去,樂正岑也是拿著那麼苦的藥,逼著她喝。
俗話說得好,風水輪流轉,誠不欺我啊。
雲緋想到這些,忍不住笑了出來,也不再一勺一勺地喂藥,而是將藥碗擱在樂正岑手裏,對他說,“當初你可沒親自喂我,我已經仁至義盡了,自己喝吧。”
聽到這話,看著遞到手裏的藥碗,樂正岑心中暗笑,一把握住了了碗,仰頭一飲而盡。
雲緋看得連連咋舌,暗想剛剛哪個貌似覺得藥很苦的人去哪兒了?
等樂正岑喝完藥,雲緋想了想,還是和他說了方倩認出那具埋在土裏的屍首不是他的事情,說完,她借著燭火觀察樂正岑臉上的表情,卻見他半麵臉容埋在燭火之中,看不清神情,也揣測不出他現在是高興還是難過或者是悵然。
屋子裏靜默了好一會兒,安靜得隻聽見外麵劈裏啪啦忽然變大的雨聲。
雲緋想了想,決定還是先開口,“好吧,我知道你想見她,不過,我覺得沒有見的必要,就拒絕了。”說到這裏,雲緋湊近一些,想要看清楚樂正岑的表情,同時嘴裏用很歉疚的表情說道,“看你這樣子,似乎是我――”
雲緋剛想說“似乎是我太擅作主張了”,結果樂正岑忽然扭過頭來,方才埋在陰影中的表情此時完全暴露在了雲緋麵前。出乎雲緋意料的是,他的臉上沒有半分不開心,反而平靜得讓人感到詫異。
“沒事,你沒有擅作主張。”樂正岑微微揚唇,笑容還算正常,“如果是我,也不會讓帶她來的。”
“嗯?”雲緋有些不解,按理說,樂正岑不是挺喜歡方倩的嗎?怎麼不想她來看望自己?
難道是所謂的男人的尊嚴?不想讓自己在意的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
這麼想著,雲緋就問了出來。聽見雲緋的問話,樂正岑坐直身子,忍不住笑道,“什麼尊嚴?我這麼狼狽,不也是讓你看了的嗎?”
這話怎麼聽起來有些不對勁?
雲緋微微皺了皺眉,見樂正岑站了起來,不由得把剛剛琢磨的不對勁拋在腦後,當下跟著站起來問道,“喂,你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