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3)

這殷明喜是殷家唯一的一個兒子,是吉殷氏身下的弟弟。在家中,父母寵愛有佳,啥事兒都信他的任兒,最吃香了。打小就聰明靈利,勤奮好學,念了幾年私塾,就到天津衛的一家大皮貨行當學徒。出徒後,很得東家的賞識,提拔當了外櫃。後因父母包辦婚姻,跟家裏鬧翻了。捆綁鴛鴦,結婚那天就趁父母不注意,一竿子蹽到關東山。從此他爹娘日思夜想這個寶貝兒子,不兩年就都相繼過世了。雖殷明喜跟父母有書信往來,往家裏彙款捎東西的,但到入土,他爹娘再也沒見著他們的兒子。他那結發媳婦也不是善茬子,一個人攆到關東,找到殷明喜就過上了。如今生有五朵金花,沒有一個帶把的。這可能與祖上有關,殷家幾代都是家丁不旺,代代單傳。可能是墳塋地風水陰性太重,火克木,土藏金,發財不發家,就是續不上香火。殷明喜多年的打拚,他的皮貨買賣是越做越大,關裏關外都有他的生意。即是東家又是大掌櫃,闊的不得了。殷明喜對吉殷氏這個姐姐,可是另眼相待。父母死後,那真是老姐比母啊!頭些年回關內辦貨銷貨,不管繞多遠的路,也要看看吉殷氏。錢了啥嘎麻的,沒少添補他這個姐姐。這一晃不知咋的啦,十多年人沒來一趟,彙錢捎物來,都是吉煙袋去集上糗,卻不見有一封信一個電報來,吉殷氏心裏惦記的直畫魂?這事兒她沒少跟吉煙袋磨嘰,吉煙袋哼哈的一打岔就糊弄過去了。吉殷氏這個魂,叫內鬼吉煙袋給作賤了?

吉德一天天長成,吉煙袋心裏這個鬼越鬧騰,那真是矛盾重重,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老鬧一個那個鬼?這個鬼,擱在他心裏這個別扭,有難言之隱呐,老怕失去點兒啥?他老實憨厚,沒有啥大智大勇,可心裏也有個大吉大利的小九九:叫三個兒子識點兒字是他,叫三個兒子學生意是他,叫三個兒子去關外闖蕩也是他,可又不想叫三個兒子去關外找他大舅?不去吧,他一個老實巴交的莊戶人又別無它法?三個兒子這一鬧騰,他也隻有把鬼擱在心裏,以三個兒子前程為重,當爹就別打自個兒的小算盤了,不管吉德咋樣,還有吉增吉盛呢?吉德說了媳婦他也算吃了個定心丸,煮熟的鴨子還能飛嘍嗎?雖然他不懂兵法,可明白啥事兒都要有一個變數,固有一個解不開的結,那才叫榆樹疙瘩的腦袋呢?這啥事兒不能鑽一個牛角尖兒,走一個死胡同,吊在一個心思上,所以他才有了搕煙袋的決心,上集拉肉的勇氣。

現抓瞎紮咕兩大桌吃喝,擺在南北大炕上。雖說不是山珍海味,可也實惠豐盛。大人小孩兒團團圍坐,鼻子撅的老高,嘴裏直噝嘍。吉煙袋坐在炕頭上,左邊二叔,右邊大姑的依次坐開。吉煙袋幹咳兩聲,清清發緊的好像有痰的嗓子,抖抖嗦嗦的端起小酒盅,嗑嗑吧吧地發表他有生以來第一次,也許是唯一的一次祝酒辭,“俺呢用老詞說,土埋半截子了,沒啥蹦達頭了?在咱們這股呢俺是老大,也沒當好這大哥大爺的。可咱弟跟妹也沒挑,當哥的心裏有數,總覺得愧得慌?今兒請你們來呢,俺想宣布一件事兒。從俺這三個小子,打營口徒滿出師回來,俺就左思右想這三個小子的去處。想來想去,左右權衡,還是叫他們自個兒闖蕩去吧!往哪闖呢?俺有個譜,也是咱山東人的老路子——闖關東!他大舅在吉林(老版圖,鬆花江南吉林省,江北黑龍江省)的黑龍鎮做皮貨生意,有一個好大的買賣,就叫這仨小子撲奔他大舅去。他大舅願幫呢就幫一把,不願幫呢也有個照應,總比兩眼一摸黑的好?那哈呢聽他大舅說,是個大糧倉。那地黑油油的,就跟大煙膏子似的,不用上糞,點上種就打糧。俺笨尋思啊,在他大舅櫃上當不上夥計,就開幾坰荒地,也對付一口飯吃。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何況是仨大小子了?俺不指望他仨小子發不發家,能養活自個兒就行。來,咱幾個老輩的,為這撒飛的仨小子,喝一盅祝福酒吧!”二叔等附合的說,平平安安就好的祝福嗑兒,喝了酒。

這邊長輩們,嘮著嗑,喝著酒,上道餃子下道麵,熱氣騰騰的就上了桌,二姑說:“春芽,餃子上來了,叫你婆婆也來吃吧,她不上桌不熱鬧?”春芽答應一聲出了門。

“這倆死鬼真會趕嘴,人家餃子剛上桌,你倆兒就聞著味了,狗鼻子?”

“滾蛋餃子纏腳麵,嫂子,這下你可閃了一下子啊?俗話說的好,秤杆兒離不開秤砣,老爺們離不開老婆,你小倆口熱乎勁還沒咋樣呢,就要天南地北兩分離了,你舍得呀?”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一屁頂風十裏地,摸不著個屁味?”

“哈哈……”

二滑屁跟三嘎蛋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喊上了,“大哥,你真不夠意思?這咱哥們好一場,臨走了,也不告訴俺哥倆一聲,怕吃你喝你的呀?”吉德忙從炕裏站起來說:“忙乎忘了,你倆來的正好?要不然,還要找你倆去呢,俺有事要問你?”三嘎蛋把一個裝有六、七斤酒的大綠玻璃瓶子,往桌上一放,“夠不?”二滑屁從三嘎蛋身後一探身,“不夠這還有?”又一大瓶子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