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32)(1 / 3)

“哎呀,這菜整的這個硬!俺這輩子聽都沒聽說過,別說吃了。這下,可開大眼啦!”那人筋筋個紅紅的齉哧鼻子,饞嘴貓似的饞涎欲滴。美娃扭動纖腰款款站起身來,臉上透著喜上眉梢樂在心頭的歡樂。

大凡一個天真純情的初春少女,顯露內心的奧秘都多寫在臉上。她已不小了,諳熟男女之事,但沒親身經曆,耳裏聽說太多了媒妁之言下對女子的蹂躪,父母之命威逼下對女子的摧殘。所以,聽了媽媽的話後,撕心裂膽的反感和排斥。她不是對吉增本人天生就厭惡,而是對世俗的憎惡。冰上冰下,出乎意料的一幕幕險境和齷齪,叫美娃對吉增這個陌生而又不往心去的男人,有了敞開心扉的希望。尤其吉增蠻橫無理到了登峰造極不可理喻的瘋癲時,她的一言一個眼色,能叫吉增雲消氣轉的恢複常態,乖乖的按她的心思行事兒,駕馭得得心應手。毛驢碰到了梳子,捋順毛了!更叫她感動的是,吉增血氣方剛、心正真純、嫉惡如仇、俠肝義膽的直拗率性的秉性。桀驁不馴,總比前怕狼後怕虎畏首畏尾強,既委身於他也是堂正名遂。

想到這裏,她已是寒霜逢春蘭,冰雹盼蓑笠了。她情意炙人的耍貧,先吟詠了個本地歌謠,嗲聲嗲氣,大有江南太湖之濱蘇州女子吟唱的味道,“三姓呀三姓好,佳肴呀饞舌頭。瓊漿呀玉液香,撐得呀王八掙。咯咯咯,酒保上酒。”

一個酒壇似的矮胖大老爺們,吭吭哧哧繃上來個如甏(bàng 甕)酒瓻(chī 酒器),上覆紅綢,金絲線綁口,五升裝的魯酒,放在供奉酒仙李白案桌上,打開封蓋,就著酒香四溢。酒保問:“二小姐,是大碗喝呢還是小盅飲呐?”美娃瞅下那人,對酒保說:“小飲三盅溫酒。”就見酒保從爐子上滾沸燙酒甗(讀音:眼。古蒸煮用陶器)裏拿起一個甆(瓷)瓿(bù 小甕)酒壺,倒掉甆瓿酒壺裏的熱水,倒上酒,晃晃,就給美娃跟眾人斟酒,酒正好溫乎不燙嘴。

“今兒因我一時興起,愛玩耍,上了浮冰,又連累二哥跟我一起受罪。多蒙恩人搭救,保全我跟二哥性命。”美娃雙手擎起景泰藍酒盅,眼含淚花,麵對那人,“恩人在上,未曉名諱,尊一聲老哥,敬酒三杯,以明心境。小妹先飲為敬,老哥隨意。”

“這不扯呢嗎老妹子,小事兒一樁。”那人咧咧呱呱的端起酒盅,倒進嗓眼兒,“敬啥敬呀,麻稈兒穿豆腐,甭提!”又往嗓眼兒倒了兩盅,“老妹子金枝玉葉的金貴,俺孫三就一個臭打魚的,可受不這個?”

喝完三盅後,美娃又端起酒盅說:“敬酒喝完了,那是感謝。還得喝三盅賠罪酒,這是道歉。二哥出於義憤錯怪了老哥,都因我而起。我向老哥賠不是了,請老哥海涵。”孫三紅哧個臉,“這又整這個?是俺嘴臭,沒把門的,賠啥賠呀,這不臊俺的臉嗎?這、這,好,喝!”孫三坐下又冒了一句,“這要歪打正著,喝上你倆的喜酒,那才叫哏兒呢!”

孫三說的這句無心插柳柳成蔭的話,正點到美娃心坎兒上了。她粉紅的臉頰飛起了紅暈,放下盅坐下,拿眼看看吉增,又一遞眼兒,向孫三努下嘴。吉增窘迫的晃下頭,又轉而一笑,站了起來,“孫、孫啥了?不是孫子,是孫……啊孫三大哥,咱倆是不打不相識啊!俺老二屬鴨子的,也是個直腸子。就衝你心善這一點,不用八拜,俺就認你這大哥了。來,換碗!咱哥倆痛、痛痛快快整一個。”孫三也不是孬種。大冬天的,在江上穿冒眼兒,搗騰個魚,在江湖上沒少混,啥人見多了,打心眼兒裏喜歡吉增這頭倔驢,“爽!整一個就整一個,誰怕誰呀?”酒保拿來兩個陶甌(ōu 小盆),兩人整了一個,這酒勁才上梃。

隔山隔水兩人生荒,酒桌一上,一陶甌酒下肚,倆人近邊兒話就多了。孫三問:“老二,你撂俺那招式是啥招術啊,咋一推一勾俺就趴戲了呢?”吉增笑吟吟的顯擺,“那算啥呀,你也太囊巴了,不禁整!俺那是使的八卦掌裏的推、勾兩個招術。要說這八卦掌啊,是清朝道光、鹹豐年間董海川傳留的。按陰陽八卦的四正四隅,八個方位運行。手法有推、托、帶、領、搬、攔、截、扣、提、拿、勾、打、封、閉、閃、展等十六法。任你拿啥刀槍劍戟,也別想靠前兒。不過,老頭兒捋胡子,謙虛(牽須)點兒講,俺那兩招式,是豆腐掉灰堆,埋汰巴唧的拿不出手,也就二五子,還不到爐火純青的火候。對付孫三大哥你這樣兒唬巴熥的二傻子,還是綽綽有餘,不在話下。”

“吹,吹吧!”吉盛咀嚼著肉頭頭艮啾啾熊掌,損哧哧的譏諷吉增,“這離過年不遠了,留著那氣兒殺豬吧?”

“你呀大小弟,你也別說你二哥啊?”美娃偏向吉增,袒護的回敬吉盛,“拿隻耗子,你能吹得起嗎?上個浮冰都不敢上,還諞哧旁人呢,膽小如鼠!”

“哎二姐,這咋啦?”吉盛瞅著美娃又納悶又困惑,“同過舟,共過濟,同舟共濟是不?轉臉啊,猴子說變臉就變臉了?俺看你是叫‘江鬼’迷了心竅,要不咋會一段冰塊上觸類旁通,就叫你對俺霄壤之別,向著你記恨的人了呢?俺可是一向向著你的呀二姐,別跐錯了船?”

“你二姐呀,鐵砣、鉛砣能掂量出個沉重來。”美娃衝吉盛擠咕下眼,“大小弟,你放心吃你的熊掌吧!吃啥補啥,你也練就個熊瞎掌出來,給你二姐我長長臉,像你二哥似的,該出手時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