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1 / 3)

“要我說啊,牛二哥,大丫兒也不小了,姑娘大了不中留,趕緊給她張羅一家人家,嫁了算了?”土狗子出主意的喊著說:“大丫兒就我親妹子似的,牛二哥你要信得過我,我在鎮上尋摸尋摸,找個好人家,八抬大轎,這一出門子,還說啥這個那個的了?”

“嫁人,我瞅大丫兒的心思可不在那兒?大丫兒那心,高著呢?你一般人,她準瞧不上?你得啥樣兒的呢,你得比著德哥那樣兒的找?差了樣兒,準造你個大仰巴嚓?”春花給睡在北炕的大鼠、二鼠撤撤被單子,轉過身人來吒聲的說:“大丫兒這一回來,圩子裏可炸開了鍋了,一風聲的,掏喪啥的都有,我都不好學,太缺損人了?那老半仙,更是缺德,嘴損到家了,說這孩子就是大丫兒生的。呸呸,多損,都損禿嚕皮了?牛二哥,這話你就******當羅圈屁聽,別往心裏去啊?腳正不怕鞋歪,身正不怕影子斜,誰願說啥叫他說去,嘴長在人家身上,咱也不好給縫上,叫它埋汰去,一窩風的,轉眼就過去了?”

“諺雲,‘一犬吠形,百犬吠聲,’世之疾此,固久矣哉,隨他說去吧!”牛二說完,酎幹碗裏的酒,沉沉的下了地,扶下牆,默默的走出門。

“你個臭娘們,嗙、嗙,瞎嗙哧個啥呀?吧吧的,啥都往外掏喪?”

土狗子大喊的損達著春花,就光腳下炕,追上牛二,“你沒事兒吧牛二哥?都怨這破娘們沒收管的破嘴,嘚嘚的,瞎嗙啥呀?”牛二推開土狗子,“我沒事兒。不就抱回一個孩子嗎,有啥呀?當上大舅多好,我都盼了好幾年了?土狗子,你趕緊回吧,要不叫土撥鼠搶了先了,你可就連刷鍋帶捅大醬缸了!”土狗子一碓牛二,“去你狗腿的。我不管你了,不沁人嗑?”他走開又回頭對牛二叮上一句,“我想法叫你當不上這個假大舅,背那黑鍋呢?”

牛二嘴裏哼哼,“我他媽假大舅,那德哥真大舅還親爹呢?”他憋著一肚子的氣,想找大丫兒發泄。他醉醺醺的耙哧到家,看大丫兒屋裏還亮著燈,就咧哈哈的直衝大丫兒屋裏闖進去,撞見大丫兒正懷抱著小德喂奶,“我咋說呢,你瞅瞅這?”牛二嘴上說著,心早已軟下來了。大丫兒沒防備,瞥瞪的一愣,忙摟下大衣襟,掩遮蓋住奶子,“二哥?”牛二擺擺手,笑笑,低聲說:“別怕,好妹子。哥,早就啥都明鏡似的。你跟他,就咱那德哥,啊,好上,我早就知道。爹媽那兒,你還是小點兒心,別露了馬腳?來,小德,叫親親的大舅稀罕稀罕。”大丫兒愣神地說:“要不你那麼恨德哥呢,原來你……”牛二坐在炕沿上,“哥對誰都沒欠牙縫兒,不好說這話?你苦啊,哥心疼!這圖啥呀你,傻不傻啊?咱家對得起他,他來這一手,叫哥一時咽不下這口氣呀?嗨,有小外甥了,不看僧麵還看佛麵呢,哥就認了。這往後有哥呢,哥不會袖手不管的。有哥一口,就有你娘倆的。隻是有一樣兒,叫哥放不下,往後你就守著小德過一輩子了啊?”大丫兒聽到牛二說的貼心話,感動了,含著淚花,抖著嘴唇,“二哥,我還能咋樣兒呢?那個家,我是不能邁,就這麼著吧!這不怨德哥,都是妹子太相中德哥了,我隻有這麼做,才不虧了個個兒。”牛二抽抽鼻子,眨眨眼,起身拍拍大丫兒肩頭,“誰叫我是你哥呢,哥聽你的。”大丫兒掉著淚,“這孩子,我跟德哥說了。隻是眼前先瞞著爹媽和大夥兒,往後再說。哥,我會照顧好個個兒的,你放心?”

牛二一汪眼淚的,出了屋,微光下,見媽一臉無奈的慍色,懵裏懵懂的站在外屋黑地流淚,牛二沒說啥,媽也就一低頭的進了東屋。

殷明喜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捋著嘴唇上的八字胡兒,一臉的愜意,安然自得的踱著方步,笑著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巡視著吉德蓋起的鋪子,“這前邊寬敞的鋪麵,龍脊雕琢蚩尤(龍王第九子,鎮宅驅邪。),徽州馬頭風水牆,臉麵渾樸大氣,再輔有這進深百米的後庫大院,在咱這擓就夠一說了。想好了,商號想起個啥名啊?”吉德沒有馬上回答,瞅二掌櫃笑笑,“想是想了,不過……”殷明喜哎,“你也不用瞅你二叔,別吞吞吐吐的,有啥顧慮呀?想就是想了,婆婆媽媽的幹啥玩意兒?說出來,大舅參謀參謀。你大舅孬種,這不還有你二叔這個二諸葛呢嗎?”

“那俺就說了。”吉德說:“這其實也不是俺想的,是俺想起來的。”

“不是你想的,是你想起來的。”殷明喜納悶的停住腳步,疑惑的問:“啥意思,還有人說過?”

“啊,是這樣的。”吉德說:“俺小時晚,不隻有小名嗎,俺上私塾時,俺爹找來推演八卦的老先生,給俺哥仨起大號,推算出德、增、盛三個單字為名。這老先生,又算了俺哥仨的命相,說得走買賣這一行。然後,又演算一番,也就是故弄玄虛,說這仨小子的名啊,合起來就是一個商號的名號。德增盛,大吉大利,準大發。這俺絞盡腦汁的想,就記起了。大舅,你看德增盛這個名號,咋樣兒?”

“嗯,好啊!”殷明喜微笑的仰臉捋著八撇胡子點頭,“合陰陽八卦。商本德,德養商;商增財,財滿盈;業昌盛,盛不衰。好!好哇!你看啊,商號林立,字號五花八門,為啥那些有名氣的字號,會鶴立雞群呢?那是都有個來頭來曆。顛倒字號轉風水的全聚德。誰一提全聚德,就淌哈拉子,賣烤鴨的嘛!清朝同治三年,賣生雞生鴨的北平人楊全仁,買下了前門大街一家瀕臨倒閉的德聚全幹鮮果鋪,開始經營烤鴨和烤驢肉。開張前,一位風水先生圍著這鋪子轉了兩圈後站定,說呀,這是塊風水寶地,前程不可限量,隻是這鋪子以前倒運,要想衝其晦氣,除非把德聚全的舊字號調個個兒,叫作全聚德,才會賓客如雲,財源滾滾。楊全仁一聽,正合心意,個個兒名字中占一個全字,聚德意為聚攏德行,好啊!楊全仁請來書法家錢子龍書寫了匾額,從此全聚德名噪天下,遐邇聞名。”吉德聽後,“咱的字號調過來呢,盛增德!”殷明喜晃晃頭,“盛增德就不如德增盛。你興盛了才增德行,不昌盛就不講德行了?德增盛就不同了,首先講的是德行,才能興盛發達,這標榜了以德經商的根本。經商德的根本是啥呀?說白了,就是誠信,童叟無欺。不偷奸取巧,缺斤少兩。你蘭大爺,賣棉多給半兩,賣布多量半寸。揚德,生意就火。”二掌櫃又想一層,“那還得貨真價實,合百姓胃口,你整那居奇價高的也不行。那對大多數百姓,就是望梅止渴,望而怯步了。像歪打正著的天福號,以塌爛的肘子肉聞名。這清朝乾隆三年,有個山東掖縣人,叫劉鳳翔,會做醬肉手藝,就到北平謀生。窮啊,開鋪子,找個便宜拉餿的房子,一塊匾額也置辦不起,又不識字,管啥名呢,不就個招牌嗎,就到破爛市場買了一塊舊的牌匾掛上,匾上的題字就是天福號。這也巧了,天福天福嘛,這劉鳳翔有個兒子,也在鋪子幫灶。一次他兒子幫著看鍋煮肘子時,沒想到睡著了,待他醒來一看,肘子肉已塌爛在鍋裏。恰逢一個當官的由此路過,把肘子買去了。這當官的吃好了,第二天又派人指明要昨兒買走的那種。他兒子隻有據實跟他爹說了。他爹高興了,喜出望外,照兒子的失誤,精心製作出了一種獨特的肘子。這很快天福號就出了名,傳揚開了,生意那有不火的?”殷明喜說:“二哥,你別說,瞅俺那老姐夫蔫頭耷腦的,一個莊稼把式,還真腦子不糠,眼睛看的很遠。這慮慮的,你瞅一盤棋,一下子,看出多少步啊?俺這當小舅子的,自歎不如啊!”